他問道:「你跪在門口做什麼?是有什麼難處嗎?」
金朝瞧著這人通體一身玄緞夾棉長衫,一看就知面料昂貴,是個有錢人。他極力忍住眩暈想吐的感覺,跪起身子磕頭道:「我父親過世,母親在上海慘死,我想來討個公道卻被主人家無理毆打,如今只能流落街頭。若先生不嫌棄,我可以給您洗衣做飯、灑掃砍柴,只求您給個住處收留我。先生,您行行好,我日後一定做牛做馬報答您。」
小廝在一旁不屑地嗤了一聲。要飯的人他見多了,要住處的他是第一次見。
「你起來,我們好好說。我這裡是有份工能讓你做,只是對你這個年紀來說可能辛苦些……」那位先生話音未落,金朝便暈了過去。
暈之前他只想著,這下不會死了。
醒來後他發現自己躺在一間有些陰暗的倉庫里,周邊堆滿了貨架和一袋袋小麥。他掙扎著坐起,床在他的動作下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引來了外面的人。
是飯店遇到的那位先生。先生見他要起,制止道:「別下來了,蓋著被子吧。把這碗粥喝了再吃藥。」
「多謝先生。」金朝接過碗,不顧粥還滾燙就狼吞虎咽地舀進嘴裡。幾口熱氣騰騰的白粥下肚,他的身體終於熱起來了,餓了太久的胃像是抱怨般的發出幾聲響亮的腹鳴。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男人說道,「你也別叫我先生了,我叫陶園昌,你就和廠子裡的小弟們一樣,叫我陶哥吧。」
金朝有些叫不出口,只能折中叫了句「陶老闆」。
「嗯,你還記得昏過去之前許諾過要給我當牛做馬吧?」陶園昌調笑道。
「是,我記得的。」金朝現在才覺出尷尬。可若不是他潛意識裡還知道去有錢人出入的場所討飯,他現在恐怕已經死了。
「那我跟你說說你的工作內容。你要是聽了覺得累、不想干,也沒事,我就當隨手做好事了,不用你回報。」陶園昌娓娓道來,「我這兒是家糖果廠,叫福臻糖果,去年才剛開張的。底下有四十來號人,都比你大些。你剛進來呢就當個學徒,先從攪糖漿、裝盒、搬東西這種活做起,等上手了我再安排師傅教你做糖。」
「好的陶老闆,我能行。」金朝暗道,他五歲就下田幫著插秧了,金家可不養閒人。別看他瘦,干體力活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陶老闆點點頭,咳了咳,又不好意思道:「別看我穿的還行,我冬天也就這一身好衣服,多的錢都投廠子裡了,所以現在工資還開不了太高。比你年紀大的兄弟們幹的多些,拿的自然也要多些。他們是一日十五文,我呢先給你十文,等你大些再漲上來。」
「多些陶老闆,我一定會好好乾的。」金朝聽了工資數目,喜出望外。在金家他再怎麼幹活可都不會有一文錢進他口袋。
「嗯……還有件事,」陶老闆更加不好意思了,「我平常一般都住廠子裡,你現在睡的就是我的床。工人們沒成家的一般都住在工棚里,有時候擠不下還得睡地上。總之住的環境不算太好,我先帶你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