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口問問罷了,你加油吧。」金朝看陶園昌幸福的模樣,也不忍心將真相告訴他了。沈家小姐高不可攀的身份一說出來,恐怕陶園昌就真得心死了。
陶園昌捂著心口,落寞地笑道:「其實我早就不抱希望了。革命路上犧牲在所難免,我都沒法保證自己能陪她走多久,怎麼敢恬不知恥地要人家搭上一輩子的幸福?等你有喜歡的人就能明白我現在的感受了。那套房子你儘管住,我是不奢望有收回的那一天了。」
不過陶園昌悲情了沒多久,就又恢復了往日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嗐,不想這麼多了。死生無可無不可,能活一天算一天。」
車子在一棟帶庭院的小洋房前緩緩停下,金朝被強制扭送了進去,還被要求第二天一早就要去車行報到。
「程哥在忙活大事,所以今天都沒空來慶祝你回國。你好好休息一下,明早我來接你。」陶園昌拍拍金朝寬闊許多的肩膀,感慨道,「你也是時候該參與進來了。」
第二天一早,陶園昌就帶著一提食盒和一件厚大衣,大搖大擺地進了洋房。
「吶,我姆媽特意給你做了生煎包和咸豆花,讓你嘗嘗家的味道。」陶園昌將早飯擺在餐桌上,見金朝若有所思的樣子,又開口道,「這麼多年沒吃,想這一口了吧?」
金朝盯著生煎包和咸豆花看了許久,突然笑了:「南洋華人很多的,想吃這些並不難。只是湊巧我最後一次見我弟弟的時候就是給他買的這兩樣早點。」
陶園昌想起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孩,揚揚眉道:「你弟比你小一歲吧,那算起來也快十六了?」
「嗯,今日是他生辰。」金朝攪著咸豆花,含笑道,「要是今日散得早的話,我就去學堂接他放學。」
「好傢夥,我說你怎麼一個月前突然就說要回來。」陶園昌放下筷子,擦擦嘴正色道,「不過有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你走那天你弟來工廠門前哭了好久,說要找你。我出來跟他說你已經上船了他也不肯走,就坐在台階上哭,看著真挺可憐的。」
「後來他隔三差五地來工廠門口坐著,最開始是一星期一次,後面就變成一月一次,半年一次。不過最近半年我倒是沒再見他來過了,估計你弟是傷心壞了。」
其實無需陶園昌提醒,金朝也能感受到沈滿棠的變化。蘆薈不會寫信,最開始都要沈滿棠給她代筆,兩人一同完成信件後再寄到爪哇來。通常一封信中只有前兩段是蘆薈的口吻,後頭兩頁就全是沈滿棠的碎碎念了。只是漸漸的,沈滿棠就像是完成任務一般,只轉述蘆薈的話,再不給他留言了,哪怕金朝在信中多次詢問沈滿棠的近況,他也一概不回。
雖然從蘆薈的隻言片語中可以得知小少爺一切安好,但金朝仍舊十分心慌。這也是為什麼他會這麼著急忙慌地趕回來。本來按計劃,他還需要再待上至少一年才能達成自己設定的目標。
「小孩心軟,我向他好好賠罪,應該能哄好吧。」金朝訕笑著,自己都覺得沒底氣。沈滿棠一切安好卻不肯給自己回信,很明顯是生氣了。他雖然小脾氣不斷,但還是頭一遭這麼難哄。
「你這哥當的可真稱職,我最開始還以為你倆是親兄弟呢。」陶園昌回憶起這些年沈滿棠賴在工廠門口不肯走的執拗樣,頭痛道,「帶普通小孩都夠累的,你還帶了這麼個小少爺,應該更磨人吧?真的,很多親哥都做不到你這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