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沈滿棠吃驚地抬頭,又被金朝摁了回去。
「嗯,就是你想的那樣,他在昨天的和談會上沖你舅舅開槍了。不,應該說他想要衝你舅舅開槍,卻在下一秒被你舅舅的手下擊斃了。」金朝死死摁著沈滿棠的頭,不想讓他看見自己脆弱的模樣。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其實我早知道他有這個計劃,雖然不能百分百肯定他會這麼去做,但我還是盲目地相信了自己的判斷。所以在陶哥因你舅舅而死時,我沒有出手,甚至阻攔了程哥報仇。我還和程哥保證,說你舅舅一定會有報應的,甚至大放厥詞這報應在不久之後就會來臨。」
「程哥很生我氣,當然,他氣我是應該的,換做我我也會很生氣。特別是我還總是一副少年老成又神神叨叨的模樣,看起來肯定更氣人。」金朝輕蔑一笑,自嘲道,「別說他了,我都很恨我自己,為什麼總是這麼自以為是,以為自己能看破天機。」
「你別這麼想,這誰能料到呢?你要凡事都能看透那就成仙了。」沈滿棠被摁著頭,但手是自由的,他摸索著撫過金朝的鼻尖、嘴角,最後用力扯了扯他的臉蛋,「你最近被我傳染啦?心思這麼重。」
金朝的腦子很亂,在對陶園昌的愧疚之情之上,又疊加了對傅韞輝的惋惜與歉意。這讓他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前些年在生意上的運籌帷幄,還有他姆媽和沈滿棠的復活,讓他覺得自己占盡了先機,一切盡在掌握,然而這接踵而來的打擊,讓他認清了自己也不過是一介凡人。
他操著閻王的手,硬生生在生死簿上划去了兩個人的名字,那麼與此同時,就會有另外兩人被紅筆圈上,最終因他而死。一個陶園昌,一個傅韞輝,還會再有別人嗎?
金朝滾了滾喉結,又問:「你不怪我嗎?傅韞輝畢竟是你的家人……他的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不怪你。剛聽你講的時候我確實震驚,畢竟十多年沒見了,再聽到韞輝哥哥的名字居然是他的死訊。可我怎麼會怪你呢?每個人都有他的命數。你可能覺得是自己沒有提前預料到變數,搶先採取行動,才會導致他的死亡,可會不會哪怕你這麼做了他也依舊會死呢?」
沈滿棠輕柔地拍著金朝的心口,就像在哄幼時的沈滿棣一般耐心:「我不是說韞輝哥哥命就該絕,我也希望他能活著。但事已至此,無論如何他的死都不能怪到你頭上去。舅舅作惡多端,霍亂百姓,如今還逼得他親生兒子跟他反目。這樣的人都不知反省,怎麼還輪到你引咎自責了呢?」
金朝雖然不至於就此便沒心沒肺地撇清自己的罪責,但聽了沈滿棠的話還是好受了許多。有一件事沈滿棠倒沒說錯,每個人都有他的命數。陶園昌前世下落不明,金朝也無法確定他是生是死。而傅韞輝刺殺成功後便被奉軍押入大牢,之後是什麼結局也不得而知了。
怎麼看,這兩人是死局的可能性都更大一些,只是金朝不願這麼想來減輕自己心中的罪惡罷了。別看沈滿棠愛鑽死胡同,他開導起人來也是一套套的,像個哲學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