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江洵生也沒笑什麼,他只是想起些往事。
想起了大學時,傅呈第一次給他訂三餐送到宿舍,是在他給傅呈表白,傅呈沒給明確回應之後的事。大二那年。
自打江洵生戴著半框眼鏡在傅呈面前晃悠了那遭後,兩人間的氛圍就有了許多心照不宣的微妙變化。
其實他們相處方式並沒有任何改變。
只不過有了那麼一次擺到明面上的「示好」後,很多事情自然而然變了味。
並排時無意間撞上的手臂,散步時無人的街道深處,看電影時耳邊的輕笑氣息,車廂里的短暫沉默,種種,引得周遭溫度驟然上升,連帶著心跳與各式不自主的反應出現。
於是,正值氣血方剛年歲的江洵生,和傅呈這麼相處了四個月後,發揚了少年人的莽撞本色,在那年四月的一個普通晚上,飯後散步休息時,懵懂地和傅呈告了白。
四月是很舒服的。
尤其是晚上,正午再熾熱的烈日都會被傍晚的風吹散,吹走燥熱,吹進心弦,吹起平靜湖面上的漣漪。
湖邊長椅的一側是盞昏黃的路燈。
江洵生就是在那樣的晚風下告白的,沒有任何先兆的,沒有任何儀式的,甚至他的告白出口的前一秒,傅呈還在打趣地說,再過上一段時間,圳市的氣溫就容不下他們如此悠閒的飯後散步了。
「傅哥......我喜歡你。」
路燈的光影恰到好處,江洵生的嘴比腦子快。
傅呈沒答,很久都沒人說話。
良久,傅呈才開口,他語氣帶著點笑,聲音很輕很柔,「小洵。」
第一次被這麼喊,江洵生愣愣地啊了一聲。
傅呈在此刻,好像又變成了幾個月前只是促膝長談的好友:「這句話的背後,其實還包含著一些東西。」
「什麼?」江洵生問。
傅呈:「比如,責任。」
江洵生眨眨眼,認真道:「我會對你負責的。」
聞言,傅呈又很輕一聲笑,「我今年二十九歲,可以對自己負責。」
「那,我還要對什麼負責?」江洵生道。
「對自己未來的負責。」
傅呈緩緩道:「二十歲,年輕的衝動可能會讓你做出一些行為,有的行為十年後你可以說一句年少輕狂甚至引以為傲。但有的,會跟隨你一輩子,不是寥寥數言能蓋過去的,你剛才說的就是一旦發生,就不容許你辯解的擦不掉的。我們無法否認,社會的確再越來越開放越來越進步,但同樣無法否認的是,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再開放的今天,部分性向依然是不被接受不被認同的。不要因為一時的新鮮衝動,為你的未來埋下禍根。」
「時間不早了,送你回去吧。」
直到被傅呈送回宿舍,江洵生洗完澡爬上床,都還是懵的。
明明這幾個月他和傅呈一直處在曖昧狀態,為什麼還要拒絕他,所以其實只是他一個人在扮演獨角戲嗎?直到天都蒙蒙亮了,江洵生又翻個身,還是沒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