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此前葉瑰穆對此三緘其口,幾番追問,倒顯得我不大成熟了。
「不管怎樣,葉家現在在你的領導下,一如既往地耀眼、鼎盛,甚至可以說是……富有權威……」聯想到其他貴族對葉家嚮往的態度,我甚至難以想像葉家曾如葉瑰穆所說的那般頹靡過,「這是你的功勞。」
我真的不太會安慰人,更別說在此之前,我對葉瑰穆成見頗深。
聞言,葉瑰穆笑了,那並不是一個被安慰到的神色,倒只像是欣賞著我絞盡腦汁說好話但卻只顯笨拙的模樣,並以此為樂罷了,「敵人還沒有消失。」勾唇,葉瑰穆的敘述無比平靜,「殺了他,然後奪回弟弟的身體……是我獲得幸福的前提,當然……」輕輕地,葉瑰穆攥住了我的手,「還有你,你是……必不可少的。」
葉瑰穆的眼神是那樣莊重,也因此,我沒像以前一樣將他推搡開來。
倒也不是我想掃興,但殺了現在的陛下……麼?雖然按照葉瑰穆的邏輯這麼做似乎並沒有問題,但我總覺得此刻葉瑰穆的態度,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僅僅因為家族的遺恨?還是夾雜著出於個人感情的更深層要求?轉過眼,我忍不住偷偷觀察著葉瑰穆——那雙因恨意而幽深的眼眸,此刻似乎因為回憶的加深,而對敵人更添了幾分憎惡。
那憎惡……甚至可以說是,過深了。
未能親臨那充斥著血腥味兒的現場,所以我想或許我也是無法做到真正意義上同葉瑰穆感同身受的。
不知是不是因為葉瑰穆的敘述給我留下了過深的印象,當天晚上回到家,我好像做了一個一個身臨其境的夢。
慘叫聲、哭嚎聲,斷壁殘垣的療養院……一個孩子被我抱在懷中。
他的唇角有血,而我脖頸後向下的位置,泛起隱隱的鈍痛。
「你要丟下我麼?」攥住我的手臂,少年睜大雙眸,認真地凝視著我,「哥,你要丟下我……」
心跳不由自主地開始加快,或許是因為不遠處腳步聲的迫近,又或許僅僅只是因為少年的那聲「哥」。
「不會的。」我聽見我自己說:「我們回家去,我……會照顧你的。」回家……
是的,我曾有一個家,一個破舊矮小,但卻無比溫馨的家。
我還有兩個親人,我們在一起生活。
所以此刻,我正抱著他麼?
低頭,我試圖看清懷中少年的臉,但視線卻一片模糊,無論如何都看不清楚。
只記得手中的髮絲是無比細膩柔滑,可落到眼眸中,那頭髮卻是毛毛躁躁、如同小熊一般的自來卷,紅棕色。
真奇怪啊,為什麼視覺和觸覺會這麼矛盾呢?難道是因為此刻不過夢境而已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