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瑰穆的聲音那麼輕,似乎於他而言,這個決定只是微不足道的。
「這樣的我?」我重複。
「你上次不是很排斥麼?不願意見到陛下的樣子。」葉瑰穆很會自圓其說,我分明知道他方才那番話其實是對「陳粟」的本體講的,「是因為這次進皇宮的事情麼?」然而雖然明知這點,最終我卻也還是不得不裝聾作啞了,蹙眉,凝望著葉瑰穆,我輕聲問:「發生了什麼?」
葉瑰穆沒有正面回答,只伸出自己的手腕,露出那道明顯的黑色引線,反問道:「難道你不是想問這個?」
被人洞悉的感覺實在是毛骨悚然,抿嘴,我低頭儘量在葉瑰穆面前掩蓋著自己的神色,「那個當然也想問,這些事,一件一件慢慢說。」
葉瑰穆是不急的,因為他今天的精神不振,反倒顯得更加從容了,他說他願意講,但希望是以睡前故事形式的。
陡然明白了他在說什麼,我背過身去,醞釀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緩慢地從衣櫃裡拿出不知準備了多久的omega睡衣,開始換衣服。
現在我終於知道為什麼葉瑰穆會渾身僵硬了,因為總有一雙眼睛在背後緊緊盯著你,那探究的視線,帶著些許玩味的,總令人感到無所適從。
掀開被子,當我以極其緩慢的動作跟葉瑰穆躺入同一個被窩,我竟發現自己的手指正不由自主地顫抖。
葉瑰穆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從我答應他這一提議的那一刻起,我便感覺他的內心有什麼已經悄無聲息地改變了。
然而這還不是盡頭,我的任務遠還沒有結束,我需要確認葉瑰穆是不是人造人,光他用嘴巴說沒用,我需要用眼睛去看,用手去摸。
「我曾夢想過這一天,但卻沒想到是以這種形式的。」葉瑰穆臉上的笑意極其淡然,他就那樣略側過身子凝望著我,那眼神,仿佛已然洞悉了我的內心,就差直接跟我說:「你的那些小九九,其實我早就看透了。」
然而現在遠不是害怕的時候。
額角滲出汗珠,我緩慢地,握住了他的手。
那修長的手臂再度展現在我的面前,雖然與此同時我聽見葉瑰穆說:「陳粟,你看你這個樣子,我們真的結婚了麼?」
「我不知道。」我如實回答了他,我的拇指,在他手腕內側,那仿佛埋於他皮下的黑色引線處緩緩摩挲,「可能不是我跟你結婚,也不是你跟我結婚了。」
「我們只是皮囊在一起,僅此而已。」
我本以為這樣的話語會惹得葉瑰穆生氣,然而最終,他卻是笑了出來:「我喜歡這個形容。」
所以說,這種人怎麼可能會悲傷啊?哪怕是在這種時候,他都是無懈可擊的。
但為什麼呢?為什麼明知道這一點,望著他狀似非人的特徵,我的內心還是會傳來隱痛?這是難道也是信息素的作祟的緣故?
我不知道,我只清楚我其實並非那種多愁善感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