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楠已經走了,先前池近深的反應已是最好的證明。
更何況如果是楠楠,發出聲音的地方又為什麼會是在我的房間呢?
一步步,我小心翼翼地朝那扇微掩的房門走去,此前看它門鎖已開,我以為是陳楠進門拿過我衣服的緣故。
我很怕事情不是我所想像的那樣,我也怕事情正是我想像的那樣。
屏息凝神,我緩慢推開了房門。
落入眼帘的,是一個我做夢都未曾想到的人。
老實講,我甚至懷疑過來者葉瑰穆,為此,我都已經做好跟他殊死搏鬥的打算了。
可為什麼,此時躺在我的床上、被我的衣服團團包裹住的,卻是葉瑰穆的弟弟呢?
分明是那樣一個機敏、依靠本能的alpha。
分明他應該已經覺察到我一步步的靠近了。
但是為什麼,他仍在我的床鋪上無比安心地睡著,就仿佛這是他許久未曾得到的安眠,已經企盼這一刻多時了似的?
沒有叫醒他,或許是因為不知該如何面對,靜靜地,我坐在了床邊,默不作聲地凝望著他熟睡的臉。
沒有血與肉的搏鬥,沒有歇斯底里的質問,或許因為此刻的我已然失去了一切,我竟開始覺得,就連眼下的景象都是美好的。
不同於葉瑰穆的長髮,夕陽下,他弟弟的金色短髮在光線中給人的感觸近乎透明,令人想到了天使,是不可思議的安寧與美好。
於是我又想到那孩子了。
或許是因為他們的氣質實在相似,又或許是因為此時此刻,與當時的場景太過於相像了。奶奶死了。
楠楠離開後她便一直重病,我用我的工資托醫生延續著她的生命,挨了很長一段時間,在盈滿淚水的凝望中,她終於不再痛苦。
那孩子的第一次嘗試性分化,我因此沒有在場,為此主管人員很不滿意,第無數次叫我別再來了。
之所以說是「第一次分化」,是因為那孩子體內的激素水平很不穩定,一般情況下分化前醫生能大致出判斷患者究竟會分化成什麼性別,但這孩子……是個例外,別說性別了,他連分化的過程,都是斷斷續續且多次的。
最終主管還是放我進入了病房,因為據說那孩子在分化時一直叫著我的名字,他想要我,但我並未出現,他因此暴怒,但卻在聽見我的事跡後落下淚來,主管為此感到震驚,不欲得罪這個奇怪的孩子,最終他讓我們見面了。
夕陽下,那孩子的皮膚白得近乎透明,暗金色的髮絲被光線浸染得,就如同他長大後的發色一樣。
我坐到了他的床邊,一如此刻這般,靜靜地凝望著他。
看著他的髮根,我想起我曾問他,他那頭暗金色的發,是不是染的呢?
略微頓了頓,他說是的,他悄悄告訴我,其實就連他的身份都是假的。
「為什麼?」我問他。
「誰知道。」他的眼睛頗為嘲諷地眨了眨,「大概是害怕我結識了某個卡列區的平民,從今以後便被賴上,在我回家後也吵著嚷著要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