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合上雙眼,虔誠地佇立在原地,仰頭對著天空,在胸口畫了一對日月:「神啊,願你保佑人類能夠平安度過這場浩劫。」
沉寂的灰色和塵黃色漸漸取代了陣內的雪白,倒塌了一半的石牆、斷了一條腿的窄床、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跪在床前哭泣的孩童,以及不遠處默默擦拭斷刃的少年,像沉船浮出水面般接二連三地變得清晰。
庭霖臉色微變,伸手將赫爾墨斯拽離了桌邊。
這些人發色、瞳色、相貌各異,但都與現存的六大序列大相逕庭,再結合剛剛長裙女士對神的祈禱,答案呼之欲出——
這些人,都是梅爾斯大陸早已滅絕的人類。
剛來西幻世界沒多久的庭霖都能看出來,在梅爾斯大陸活了十幾年的赫爾墨斯更是在女士一露面的時候就猜了出來,臉色也有些不對。
他在身上摸了半天,最終只摸出來一把糖,有些絕望地小聲崩潰道:「庭霖同學,我覺得今天我們兩個都出不去了。」
「這不是帶有攻擊性的魔法陣,但在能量消耗完之前不會主動打開。」
這只是理論上來說,事實上,這種帶有結界意味的陣從內部也能破,但庭霖既不想暴露這方面的實力,也對這段千年前的歷史很感興趣,於是隨口敷衍道:「閉嘴,等著。」
赫爾墨斯當即噤聲,幾秒鐘後,悄無聲息地把糖一顆不剩地全塞給了庭霖。
桌前,女士祈禱完後,滿懷希冀地睜開雙眼,目光投向仰躺床上的男人:「親愛的,今天分配的食物是一個月來最多的一次!勝利的希望就在眼前!」
躺在床上的男人之所以能看出來是個男人,全憑庭霖見多識廣——他雙腿皆斷,左腿齊根,右腿勉強留了點膝蓋,上肢與胸膛處的皮膚全部消失,露出來近乎乾枯的肌肉血管,腰腹處像是被利爪撕開了整整齊齊的三道極深的傷口,哪怕裹著厚布也依舊滲出了濃重近黑的血,而他的頭顱則直接失去了左耳和雙眼,右頰上甚至殘留著匪夷所思的猛獸般的牙印。
男人此時已經連抽搐的力氣都沒有了,如果不是還有微弱的呼吸,簡直像一具慘不忍睹的屍體。
如此重的傷令他陷入了長久的昏迷,聽不到任何外界的聲音,女士卻依舊歡快地說:「我知道你最近沒什麼胃口,於是我就把食物都給孩子們吃了。」
「將死之人是不需要吃東西的。」
女士及腰的長髮凌亂不堪,沾染著泥土和血氣,她憐愛地摸了摸跪在床前哭聲嘶啞虛弱的小女兒,深情俯身,用盡全身力氣擁抱了一下不成人形的男人:「我今天不僅得到了特別多的食物,還得到了一身新衣服——可能是從哪位英雄身上扒下來的吧,我很榮幸自己還有這種與英雄同行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