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著眼睛,聽得腳步聲才緩緩地睜開。
仿佛早猜到是錦書,他一開口便埋怨了,「孤都等一早上了。」
知道她今日進宮來,肯定是要到乾坤殿請安的。
錦書跪下行禮,「參見父皇,願父皇龍體康健。」
太上皇瞧著她,笑著說:「喲,講規矩了。」
往日,那句祝福身體健康的話只是敷衍。
因為誰都知道,不可能一句祝福能成真。
但錦書今日跪下說出願他龍體康健,心裡是帶著一份強烈的感情,強烈到近乎虔誠。
甚至她相信說了這句話,就有可能成真。
見她眼眶發紅,又是從隔壁過來的,太上皇心裡便明白了幾分,溫聲道:「過來坐下!」
寶公公搬來一張椅子,請錦書坐下之後,又奉上一杯茶,再給太上皇續了參茶。
做完這一切,寶公公無聲地退下。
「有些事情,你該告訴孤。」太上皇望著她說,「例如徽國使者團一行,裡頭有些事情,孤看不明白。」
錦書跟少淵討論過,是否需要把大哥的事告訴太上皇。
最後兩人都認為,需要告知,因為太上皇對父親除了有君臣情誼,更是亦師亦友。
錦書輕聲說:「徽國攝政王,便是我大哥。」
太上皇說:「孤,還不敢這樣猜。」
他的手微微顫抖,這句話其實在他心裡頭掀起了驚天巨浪,但臉上沒有表現出來。
甚至,說話的語氣都是平靜的。
只有在手部這樣不被人輕易瞧見的地方,才有所表現。
「孤得知攝政王曾與蕭王府來往數次,但攝政王世子得病,在王府醫治,他來也是正常。」
「但真沒想到啊,竟然是攝政王。」
他輕輕地吐了一口氣,意識到這裡並無外人,情緒才開始放縱,眸色里泛著淚光,「阿北,有後。」
有後,在錦書的世界看來,依舊是很重要的。
縱然那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並非是字面所理解的意思,但是,大家就願意理解成沒有後代傳宗,便是最大的不孝。
有後,便可薪火相傳,斷不了血脈。
至少,對帝王和大家族而言,是這樣的。
太上皇想聽聽大公子在徽國的事,那想必是驚心動魄。
錦書把所知的一一告知,聽得太上皇頭皮發麻,手心出汗。
縱然他這一輩子,也歷經了無數的艱險,但他身邊有能人,有武將,後盾堅固。
大公子則不然,汝南王府已經是強弩之末,只有他在苦苦支撐。
又能撐到什麼時候?
而他與少淵縱然想幫,也無從幫起,因為這個是徽國的內政。
甚至是,幫不上忙之餘,還會連累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