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液瓶空了,錦書把小老虎放在地上,為太上皇拔掉針頭,摁住一會兒防止出血。
太上皇睜開了眸子,瞧了錦書一眼,道:「你先回內殿。」
錦書微微頜首,把小老虎抱起來放在他膝上,他卻搖搖頭,「你抱回去。」
他看著寶公公,「你把殿門打開,然後出外頭守著,孤與他單獨說說話。」
寶公公擦了淚水,應了一聲,待蕭王妃抱著小老虎進了內殿之後,他便去打開了殿門。
殿門的忽然開啟,讓景昌帝心頭慌了一慌,他抬起頭,聲音哽咽帶著嘶啞,「父皇,兒臣不孝,請父皇復朝理政。」
寶公公說:「陛下,進去吧!」
景昌帝雙手支著地面,顫抖著慢慢地站了起來。
翁寶想隨著進殿,寶公公攔下,「翁寶,就在這守著吧。」
「是!」翁寶眉眼垂下,立於一旁。
景昌帝跌跌撞撞地進去,噗通地又跪在了太上皇的面前,哆哆嗦嗦地喊了一聲,「父皇!」
大殿的門,從外頭關了起來。
太上皇還是半躺著,景昌帝跪在他的面前,他沒看,半闔眸子臉色比方才更差了些。
景昌帝沒再喊著「兒子不孝」了,他跪在距離太上皇一丈遠的金磚上,雙膝痛得近乎麻木,身體穩不住,一直在顫抖。
良久,太上皇才開口,「皇帝怕什麼?那晚你弒父的時候,都不曾有現在這樣怕過。」
一句話,讓景昌帝如墮冰窖,他顫抖得更厲害了。
「自你登基,孤一直在乾坤殿養病,從不過問朝政,唯一是在儲君上,讓你弟弟給你把把關,就這一點,僅此而已,可你為什麼容不下你那已經退位的老父親呢?」
「你怕孤什麼啊?怕孤把你廢掉?你當太子的時候,怕我廢了你,當皇帝也還怕我廢了你,孤原先不懂,你為什麼這麼怕,你都當上皇帝了,還怕什麼啊?但孤現在懂了!」
太上皇攥緊扶手慢慢地坐起,望向眼前所跪之人,那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怒氣,陡然升起,恨不得亂棍打死這個逆子。
但他們已經不是父子之間的矛盾。
「孤如今懂得,你為什麼怕得這麼要緊,因為你……」太上皇伸手一指,指向殿中案上的帳冊,書信,用盡全力厲喝,如驚雷驟起,「你把燕國賣了個徹徹底底。」
景昌帝低著頭,額頭滲出的汗水滴落金磚上,他面如死灰,這些年最怕最怕的事,終於是發生了。
那些事情,被父皇知曉了。
「說話!」太上皇拍著扶手,雙眼充血,「說!」
「父皇……」景昌帝哆嗦著,淚水與汗水混在一起落下,「兒臣,兒臣有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