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殿是皇帝的寢宮,私下議政之處。宮人挑開珠簾,坐榻上坐了兩人,小皇帝年過十二,形容纖弱瘦小,面上沒多少肉,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像圓潤的葡萄。
見有生人,她下意識往生父身後躲,被他穩住了身子。
沒人責怪不知長魚氏禮儀的韶寧,反而小皇帝探出頭,拍拍旁邊的坐榻,照著生父教的那樣:「皇表嫂,坐。」
光是說一句話,她雙頰發燙,等韶寧坐過來時僵直身子不敢動。
江迢遙不在,父女倆都安靜得莫名。
韶寧默默打量著四周,神女宮呈現長魚氏一慣的風格,多了幾株珊瑚或是珍珠點綴。她目光落到桌上,潔白光滑的一對扇貝裝著水果。
她收回目光,和偷偷打量自己的小皇帝目光相接。小皇帝忙錯開目光,眼睛盯著腳尖。
長魚氏朝堂之上存在兩黨勢力,但自早產風波愈演愈烈,加之二皇女帝位得之不義,皇帝一黨勢力微弱,父女倆一向都是夾著尾巴做人。
氣氛死寂沉默,韶寧有些難捱。懷中的貓蹲不住,伸爪子去夠扇貝中的果子。
此時珠簾被人掀開,江迢遙身著長魚氏鮫紗,鬆散了束髮,換作長魚氏雄性裝扮,遲遲踏入神女殿。
韶寧往旁邊移了個空,聽他們一來一回地客套。一位宮人端著木案進來,木案上的小碗裝的是守宮砂。
他看了眼韶寧,「殿下,這......」
江迢遙心下瞭然:「我與妻主早已情定,還未成親。」
宮人轉身跪在韶寧面前,高抬木案。
韶寧拿過纖細的毛筆,沾了碗中硃砂,點在江迢遙白皙的小臂上。
見守宮砂久久未消,那宮人才躬身辭去,走前道,「王爺在洛神宮候著殿下和駙馬。」
......
宮人出了神女殿,徑直去了洛神宮。
聽完宮人所言,長魚沅垂眸看著眼前黑沉沉的藥,「原來戮仙道君只不過是披著浪蕩公子的皮。」
待藥冷了,他一飲而盡,有宮人接過碗,遞給他一隻小暖爐。
他不喜歡暖乎乎的東西,未接,擺手讓宮人退下。
身邊臣子見他面色不善,聲音逐漸弱了下去。
「繼續。那幫雜魚怎麼說的?」
他單手執棋,生得絕色的眉眼沒有半分溫度,眉飛入鬢,眼尾點著半顆珍珠,美得顛倒眾生,獨獨眼中空無一物,一言一行擔足了『暴戾恣睢』之名。
海下氣候四季如春,鮫人都身著單薄鮫紗,只有長魚沅披著毛領大氅,暖意讓他心煩意亂,久久未落子。
「有人說王爺理應放權,莫走了二皇女的不忠不孝之路。大殿下是宣帝獨子,本就有男子稱帝之先例,帝位應先由大殿下繼承。」
長魚沅面色不善,「他可,本王不可?」
話在喉嚨遊走一圈,臣子整理措辭,繼續道:「他們說待大殿下為妻主產下一女後,再把帝位傳於皇女。」
「微臣失言,請王爺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