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越心跳都快了起來。
是她們姑侄!
他連忙抬腳準備過去,卻聽見一個半熟悉又半陌生的聲音,掠過樹梢縫隙傳了過來。
「我們再往北走,北面有個縣城,姑姑帶著玲琅去縣城裡,尋一輛馬車好不好?」
是她在說話。
從成婚到如今,他們攏共相處的天數屈指可數。
他沒有特別留意過她的聲音,可在這天色蒙蒙亮的山林里,隔著未曾散去的晨霧,她的聲音好像晨起的露珠,滴答一聲清脆地從林葉上滴露進幽池裡。
但她說去北面的縣城。
這裡還沒有出西安府的最北邊境,從這裡走過去,就算走上官道,也要到下晌才能走到。
滕越心裡有發澀意味化開來。
她真是全然,沒指望過他這個丈夫一點... ...
滕越抿了抿唇,又往前快走了兩步,從秋日漸落的樹杈中,看到了池邊的兩人。
小女孩髮髻有些散亂了,耷拉著小腦袋還沒有完全甦醒,可身上還算乾淨。
然而蹲身在池邊低頭洗臉的人,衣裙早已被樹杈劃破,裙擺沾滿了泥污,這會兒她撩了水,清洗著手背上兩道長長的血痕。
滕越腳下微僵,不想卻踩到了斷枝,發出啪嗒一聲響。
聲音響起的瞬間,她騰的站了起來,一把將孩子拉到了身後。
「是我。」
滕越見她驚到,連忙出了聲。
隔著池上晨霧,他見她一雙柳葉眉下,眸光怔了一瞬。
鄧如蘊淨面的水,順著臉頰落了下來,啪嗒一聲落進池潭裡。
池邊幽幽靜靜。
「將軍?」
她訝然看著突然出現的男人,一時沒動。
倒是他臉色似乎有些發僵,目光在她和玲琅周身上下打量,又輕聲向她問過來。
「你受傷了是嗎?傷勢可厲害?」
鄧如蘊沒聽過這般語氣同自己說話,頗有些不適應。
她沒回答,反而四下里看了看,隱約看到了他帶來的人手。
「將軍這是... ...把白鳳山上的土匪清剿完了?」
「是。」
滕越如實回答。
那些土匪他幾乎沒有費力就清剿完畢,非是因為他麾下勇猛,而是因為她下進水缸里的迷藥,迷倒了一半的匪賊。
至於她為何會帶迷藥在身... ...
滕越眼帘垂下,看到她除了手背上的血痕,裙擺上也有還幾片血跡。
他不由上前兩步。
「傷得重不重?我背你下山。」
男人說著,上前一步到她身前,然而他上前,卻見她向後側開半步。
林間細風吹著枝葉飄落。
鄧如蘊這才看到他身上浸透了林間的夜露,英眸之下隱隱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