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之前,姑母也想兩邊說服,不想讓她和叔父鬧上衙門,鬧得大家日子都難過,但到底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鄧如蘊見她過來,不免問了一句。
「姑母又想勸我放了叔父嗎?但衙門判罰已經下來。」她說鄧耀成夫妻被判流放邊關,「今日約莫都要從老家附近路過了。」
但可這麼說,卻見姑母搖了頭。
「我不是來勸你的。」
鄧如蘊看過去,見她微微低了頭,「這些年他們欺負你,我其實都曉得,只是可能連我也覺得,女孩子沒用撐不起家門,所以最多也只是勸說他兩句,不曾真的幫過你什麼。你有如今,都是靠你自己,我這個做姑母的,哪還有臉再勸你?」
她低著頭,將自己帶來的紙錢,也放進了燒給鄧如蘊父親的火堆里。
火舌把紙錢和前來的人的言語,都卷進了另一個世間。
山頂無人說話,半晌,紙錢燒沒殆盡,鄧月梅從長兄墳前起了身來。
她輕輕看了鄧如蘊一眼,看到那個不被她看好,也不曾被她相幫的小姑娘,好像在過往的哪一日中,早就長大了,不是那個跟在她裙子後面叫她「姑姑」的侄女了。
她待玲琅,才是真正的姑姑待侄女,而不是自己這般。
她低聲道了一句,「人各有命,他們落到這般下場,也都是他們的命。我再不會多言。」
「只是蘊娘你,」她抬頭看向鄧如蘊,「往後你我姑侄興許都不會再見了,蘊娘你... ...要好好把日子過好啊。」
她眼中淚過了臉頰。
鄧如蘊看到她眉間的懸針更加深了,瘦小的身子撐不起衣衫,她低著頭轉了身。
鄧如蘊再看不到那個六十四抬嫁妝繞著鎮子,風風光光出嫁的姑母了。
她只在她身後,輕聲道了一句。
「多謝姑母,姑母也多保重吧。」
她搖頭又點頭,終是沒再回頭,一路往山下自己的家宅走去了。
山下的路上,恰有人壓著一對夫妻從此經過。
兩人穿著囚衣,滿頭污糟,走得踉踉蹌蹌,被官差反覆催促著一路往西北而行。
綠葉落盡的山間,鄧如蘊看著遠去的人,恍惚間,忽的想到了家中那顆被砍的老棗樹。
那一年父親把賺來的錢,買下隔壁鄰家宅院,跟鄧家老宅合併在一起的時候,約莫十二分地高興吧?
祖父母去的早,他一個人拉扯一雙弟妹,他帶著他們住在土牆窄房裡許多年。那天他是不是也曾在樹下發誓,從此以後鄧家要一路興旺了,給弟弟也蓋一套大宅院,用滿滿當當的嫁妝送妹妹出嫁,一家人都要過得風光起來。
那些年是風光起來了。
她出生的時候,家裡小有家資,日子紅火。
那顆棗樹每年都結出那麼多棗子,但是上面的棗子打不到,她卻聽信了哥哥的騙話,說上面的最甜。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