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道了一句,「其實若是你得閒,可以不用麻煩秦掌柜。」
這話他說得很輕,他亦不確定她願不願意,只是見她似是幾不可察地點了頭。
然後她轉了身,快步從侍衛的包圍中退了出去,朝著他擺了手。
「這些日子多謝你了,白大夫!」
白春甫眉眼彎了下來,遠在天邊的稀薄日光照在她身上,將她和她身後的玉蘊堂都照亮了起來。
他眸光定住。
不是她謝他,其實,恰恰相反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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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蘊堂被人險些陷害了,這事有秦掌柜替她追尋下文,而且秦掌柜還報給了孫巡檢,孫巡檢與衙門的人交好,也替她盯上了,還讓人來傳了話,說是,「必要把背後鬧事的人,全都挖出來才算完。」
是夜,鄧如蘊吃過飯去了跨院,本是想要做藥,卻不知怎麼坐在廊下發了一陣呆。
今夜無雲,只有兩縷細風夾帶著些微春日欲臨的柔和,拂過她鬢角的碎發。
鄧如蘊抬頭,從檐下看到了清亮的夜空里閃耀的星,月牙彎彎,眾星拱月,眾星的光亮似是把月亮襯得更加明亮的皎潔。
她用手支了下巴,坐在廊下遙遙看著天空的星月。
爹娘兄嫂離開之後,她只覺得這世上幾乎只剩下她自己在苦苦支撐了,能不能撐得住,又能往下撐的住幾日,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一度她覺得自己已經走到了絕境,只剩下一個皮囊在托著這個家沒有散架。
可這條絕境之路卻峰迴路轉起來,直到了今日,她回頭望去,竟發現身邊還有那麼多人都曾在這條路上,幫著她,推著她,助她一路向前。
說不清是從哪日起,她已經走出了絕境泥潭,一路向著有光亮的地方快步而去!
皎潔的月光靜靜地,輕灑在石板上沒收回的藥草上。
鄧如蘊想到了遠在邊鎮打仗的人,也想到了今日被他母親的侍衛帶走的人。
不知道此時,被帶走的白大夫,到底是如何了。
月光流轉中,她輕嘆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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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繡坊,白氏宅邸。
著一身暗紋銀色錦袍的男人,也從門前廊下走到了月光里。
月色皎皎如山間清泉流淌而下,激在小石上泛起的細小白浪。
白春甫剛在月光下站了一息,就有人從後面跟了上來。
「六爺別在外面站著了,春寒料峭,若是著了涼,老奴可怎麼跟大長公主交代?」
身後的人一開口,白春甫就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