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地,鄧如蘊愕然,心頭停跳了一拍。
*
河南。
沈修扮成陝西來的過路商販,粘了滿臉的鬍鬚,魏嬤嬤沒認出來,只當他是個老鄉。沈修花了點錢給魏嬤嬤小施恩惠幫了些忙。
魏嬤嬤在此舉目無親,見這位老鄉如此,少不得親近起來。
沈修但見魏嬤嬤帶著霞姐在此看病半年,霞姐的病沒能看好不說,似乎還更重了些。魏嬤嬤的錢都花得差不多了,還借了她些,魏嬤嬤眼淚都快流了下來。
這會沈修還在飯館裡請魏嬤嬤吃了頓飯,道是自己就要回老家了,臨行辭別,這辭別飯少不得喝點酒。
半壺酒下去,魏嬤嬤醉意上頭,沈修繞著圈子問了兩句,就聽見她開了口。
「... ...我們這些下面的人,要是想把日子過好、過體面,還是得靠貴人幫扶,不然我如何能尋到這等地方,給女兒看病?那都是侯府的貴女給我的點撥。但貴女到底是沒進門的貴女,還不是我自家的主子,不然,說不定能給我指路到京城去,那霞姐兒就不會被耽擱,總也不好,反而病得更重了... ...」
沈修聞言眨了眨眼睛,「還沒進門的貴女?」
他問,「我去歲也在西安府做了幾月生意,怎麼聽說您家滕將軍已經娶了妻?既如此,還有什麼未過門的貴女?」
滕家只有滕越一個男人,要娶妻的只有他沒有旁人。沈修假意疑惑地問去魏嬤嬤,只聽魏嬤嬤醉醺醺地哼笑一聲道。
「這宅門裡的細碎隱情,你如何曉得?」
沈修給她又續了半杯酒,「那老嬸子跟我說說?我年輕做生意也沒人領路,同高門打交道,心裡總沒譜。這些內里的事,旁人怎麼肯告訴咱們,還是嬸子多跟我說兩句,讓我也曉得這裡面的道道?」
他把斟好的酒,雙手敬到魏嬤嬤臉前。
魏嬤嬤本就喜歡這老鄉,還想著他不嫌棄霞姐,說不定能同女兒有緣分,眼下見他這般說,對自己這老嬤嬤如此看重,不由就開了口。
她雖醉了,卻還不忘叮囑沈修。
「這事可是我家的密事,出我的口,入你的耳,你可莫要同旁人提及,尤其不要同滕家的人說。」
沈修聞言連連點頭,「您說,我絕不告訴旁人。」
他做了保證,魏嬤嬤又啄了一口酒,她把聲音壓了又壓,開了口。
「我們家將軍哪裡娶了什麼妻?左不過就是老夫人,花錢給他找個鄉下女子,給他擋災罷了。」
她嗤笑道,「那鄧氏女是同老夫人簽了契約進門的,是契妻,最不值錢的契妻。給她幾個錢,就讓她進了門來,等到我家將軍安穩了,立功升遷了,那是要正經再娶高門貴女做正頭妻子的,那鄉下女麼,再給她幾個錢,把她遠遠地趕走就行了!還真當她是將軍夫人了?」
魏嬤嬤醉醺醺地把話一口全都說了。
沈修把這話聽進了耳中,驚得頓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