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談寧比大學時開朗了一些,只是背影還是經常像從前那樣匆匆忙碌。接著便是某天他跟助理打聽談寧在總部的職位,然後得知了鄴尋正在追求談寧的消息。
車子的前擋風玻璃上倏然濺開幾滴濕潤。
積鬱了一天的雨終於落下,不過少許間,就打濕了整座城市的街道。
刮雨器平穩地運作,任司遠認真幫忙探討起可能性:“會不會是你平常太端著架子了?你看我就很平易近人,才跟談寧玩幾次,關係就這麼好了。”任司遠說著還有些得意。
鄴欽臉上露出少許困惑和懷疑。
他覺得任司遠這麼說應該有所依據,但前不久集團總部的年度最受歡迎領導投票,他是全體員工投出的第一名,鄴欽覺得群眾的眼光應該不至於集體出那麼大問題,因此帶了點底氣地開口:“我也沒有很端著架子吧。”
任司遠沒想到他還會反駁,覷他一眼說:“你跟我們坐敞篷的時候不會張開手臂吹風,也不會跟我們一起大聲喊‘啊’。”
鄴欽:“……”
鄴欽在這一點上確實無可辯駁,放棄了跟他爭論。
把任司遠送到住的地方,鄴欽回了鄴家老宅一趟。
他住老宅的時間其實不多,一個月幾天,大多時候都是家裡誰給他打電話了,他才會回去一趟。
進門的時候正好趕上父母在客廳對鄴尋耳提面命,鄴欽沒多停留,說了聲“我回來了”,就穿過客廳,到一旁的吧檯給自己倒水喝,也沒注意鄴尋發來的求救信號。
客廳與吧檯沒有隔斷,傳來的對話聲音十分清晰,不過鄴欽沒有過多關注,甚至有點走神,最後是被那邊的吵鬧動靜給拽回了思緒。
也不知道鄴尋央求了什麼,他爸有些被弄煩了地扔下一句:“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像你哥哥一樣,讓我跟你媽省心!”
鄴欽背對著他們,平靜仰頭喝水。
吧檯旁的酒櫃在金色的壁燈下映射出流離的光,沒由來地讓他聯想到了小時家教課上教鞭的冰冷金屬光,馬術課上的刺眼日光,以及高爾夫球課上那些青草葉上反射的蒸騰暑光……
鄴欽其實跟鄴尋沒那麼親近,在小朋友滿腦子裝著玩的時期,他就在思考,為什麼他跟鄴尋過得那麼不一樣。
家裡會為了鄴尋開心專門辟一塊兒童遊樂場給鄴尋,但他卻只有每天上不完的室內家教課與室外興趣課,課程緊密到以分鐘計算,周末懶覺不得超過半小時,學校考核如果沒達到全A,一門功課額外加做五張卷子……
最後的答案不是鄴欽思考出來的,而是從他爸媽流露的隻言片語里得出來的:弟弟身體不好,你要多多讓著他,家裡的一切以後都會交給你,你要幫爸爸媽媽一起好好照顧弟弟。
鄴欽其實是不喜歡鄴尋的,每次被司機接送上課出入老宅,他經過鄴尋身邊,鄴尋手上捧的模型玩具都各不相同。
鄴欽很羨慕,但這樣的羨慕他不能在他爸面前表露一點,否則就會被斥責不像他的兒子、不是能幹大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