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擔心的不是披露。”喬安說,“我糾結的林延當時那件事——你說,我剛才是不是不該提起來那件事?如果我不說,誰也不會知道。但是我一旦說出口,大家就不得不面對這件事了。”
“你不說的話,大概率也不會有任何也影響。”戴文安慰道,“但是極小的可能,林延會把這件事寫在舉報信里。我們現在不知道林延說了什麼,也不知道證監會目前掌握了什麼信息。所以不能完全排除這個可能。”
“我是真沒想到會這樣。”喬安盯著可樂罐,“平時談承銷協議,發行人也經常天馬行空,經常說些不著調的話。這種事情沒法計較。如果每次發行人提起什麼怪念頭我都要上報給謝莉,謝莉估計也要被煩死。”
“我知道啊,這本身不是大事嘛,都是正常的工作過程。”戴文說,“但是剛才電話上,給你的壓力太大,時間太緊張。尹律師肯定是怕你在壓力之下會遺漏很多細節,所以才讓你在會後仔細回憶,然後寫出來。”
“讓我想想。”喬安揪著自己的頭髮,“我記得好像是快要定稿國際承銷協議的時候,有一天早上忽然收到林延的微信,就一條語音。他語氣很急,好像說,XX 投行的錢能不能上市後一周退回。公司需要他們一個承諾。”
“他有提到承銷協議嗎?”戴文問。
“好像有。”那段記憶模模糊糊。自從豐收項目上市,喬安忙了太多項目,每天千頭萬緒,早就把那段記憶沖刷得乾淨,“他好像問…還是好想提了一句,要不要在承銷協議寫?”說著,她自己也不太確定了。她說:“這也太奇怪了!我覺得說不定他沒提。”
“沒關係,記不清的事情就如實寫記不清。”戴文道。他循循善誘,帶著喬安回憶林延的那個微信的前前後後,並且幫助喬安把這件事整理成言簡意賅的一句話,發到了微信群里。
“尹律師沒回復。”微信發出去,群里一片寂靜。喬安心裡有些忐忑。
“她應該沒看到,尹律師最近很忙。有的時候沒法用手機。”戴文說,“等到她有時間了會看。”
“她還在忙家裡的事?”喬安把這一段的種種事情聯繫到一起,“她哥哥的事情和最近的教育行業的政策變化有關嗎?”
“你覺得 尹律師會和我聊這些事嗎?”戴文笑道,“就算她想說,我也不想聽。你也知道,有的時候,人知道得越多,面臨的風險就越大。”
說起這個,喬安的思緒又回到了那個承銷協議。她為什麼偏偏那麼快就點了林延的語音呢?如果林延在她看到前直接撤回,該多好!
她忍不住長嘆一聲。
“我來是想和你說一下,我也準備走了。”戴文輕聲道,“最近行業變化太大,尹律師那些境內的客戶都需要安撫。現在很多項目的大方向都待定,但是尹律師又經常身不由己,抽不出時間…總之,我必須回去了。”
“什麼時候?”喬安問。
戴文道:“下周一,我從深圳過關,然後想辦法進京——沒辦法,尹律師的客戶還是北方比較多,我已經申請在北京辦公室工作。”
“這是 Relocate 到北京了?”
“不是,暫時的。”戴文道,“我的人頭還算是香港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