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文坐在喬安的對面,沒穿西服外套,襯衫的領子散著。他平時一向身形挺拔,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此時因為疲憊,難得地有些頹唐和鬆散。
“我的行程終於定了。”他漫不經心地說,“不從深圳過關了,直接飛北京,在北京隔離。”
“據說北京隔離條件很差,而且政策變化多。”喬安提醒他。
戴文聳聳肩,道:“無所謂,差就差吧。”他一隻手漫不經心地把劉海撩上去,露出額頭,“反正是暫時的。而且政策變化也難免,畢竟疫情形勢也一直在變。說不定我走的時候,隔離政策就取消了呢。”
喬安莞爾——香港和內地都已經零病例很久了,而且兩岸也都各自大範圍推廣疫苗。喬安和戴文都打了兩針。通關似乎只是時間問題。
“你真要走,我還怪捨不得的。”喬安說。
戴文看著她,眼神很軟。他說:“我更放心不下你,畢竟這個問詢函可不是我們常規的答題那麼簡單。”
“你不是說律師不會承擔太大責任?”喬安半開玩笑。
戴文道:“出了事,影響總歸不好。外面沒人追究我們的責任,也不代表我們內部不會秋後算帳。”
喬安感覺心又糾纏在一起。她自我安慰:不論如何,內部的推鍋總比外面的追責要好很多。
“如果真的要算帳,那八成就是我要背鍋了。”她故作輕鬆地說,“畢竟,問的是美國章節的披露和國際承銷協議。一套爛帳,全都在我身上。”
“所以我放心不下你。”戴文說,“你想想辦法,給自己找個墊背的。”
“能有什麼辦法。”喬安平靜地說。
“承銷協議那個,你只能自己扛著。畢竟那個只有你負責跟了全程。”戴文說道,“但是披露的事,我記得謝莉和丹妮都有參與吧?你向上推鍋是有難度的,向下推鍋應該不難。”
“你是說推給丹妮?”喬安笑了出來,“她是一個 junior,我怎麼可能推給她。如果 A&B 所讓她這個級別的人來背鍋,那實在是 low 穿地心。”
“這有什麼的,如果條件允許,律所肯定不希望任何人背鍋。”戴文說道,“但是丹妮實在太合適了,本來和詹森那個緋聞鬧得轟轟烈烈,就已經搞得律所名聲受損。後面她自己又跳出來吸引火力,引來二次關注。所里早就不想要她了,礙於她沒有做錯什麼實質的事,不好直接開了她。豐收項目正好是個機會。”
又有人敲門,喬安擔心是丹妮,心裡緊張了一下。抬起頭,發現只是夜班秘書,給喬安送她點的外賣。
“請進。”喬安說著,接過外賣,“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