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我只能說我現在不想了。
戴文:好,我知道了。
他們各自把手機放回口袋裡。天空中最厚的一抹殘霞也消散了,夜幕逐漸降臨,風中逐漸有了涼意。喬安站起身來,打算離開。
“等等。”戴文忽然開了口,喬安回過頭來,看到他急匆匆地拿起手機。很快,喬安收到了一條微信。
戴文:我可以請你看電影嗎?
喬安想了想,答應了。
戴文在手機上很快地找到一場時間合適的電影訂了票。他們乘坐地鐵去堅尼地城,一路上一直隔著一小段距離。喬安又想起在學生時期有人告訴她人際交往的最佳距離大概是 40-50 厘米。她靠著地鐵的箱壁,看著地鐵上晃動的拉環,心想她和戴文這一天的距離,大概就剛剛好是人際交往的最佳距離。
電影院在堅尼地城,出了地鐵,喬安感覺街上有不少學生,大概是離港大比較近的緣故。這種感覺十分新奇,而她和戴文穿著通勤的衣服,在學生中顯得特別老。她覺得有點好笑。
戴文取了票,他們入場了。這個時間電影院裡的人不算多,大概只坐滿了不到一半。喬安這才留意戴文到底帶她看了什麼電影。這是一部日本片子,題目叫《回到戀愛終結時》。整部電影都有一種喬安不太能夠理解的日式文藝感。喬安很仔細地看了一段才看明白,這部影片是從一對情侶的分手開始,以倒敘的方式講述了兩個人的戀愛過程。沒有嚴謹的時間線,仿佛一個個零散的片段拼湊而成。看到最後,她心裡也只有一點空落落的感覺。在電影收場,燈光亮起的時候,她回過頭來,看到戴文已經淚流滿面。
她沒有哭,甚至沒有想哭的感覺。她不知道對於這個,她和戴文到底誰更應該尷尬。她看到戴文狼狽地用袖子擦著臉,開始思索要不要給戴文遞一張紙巾。但是隨即又想,算了!他們本來說好了,要扮演陌生人,說好了不去交流,不去說話,那乾脆做戲做到底好了!
於是她沉默地走出影院,看同一場電影的基本都是學生。有的出來以後還擦著眼淚,有的很熱絡地說說笑笑。年輕真好,可惜回不去。既然已經回不去了,那麼就做個中年婦女也挺好。喬安想到這點,就忍不住笑意。她不想讓戴文看到,所以就低下頭,把臉埋在圍巾里。戴文走在她身邊,之間還是隔著那最佳社交距離。他們一起上了地鐵,但是他們都知道他們會去向不同的方向。戴文會在中環下車轉東涌線,而她會一直坐車到灣仔,回到她和左伊的出租屋。港鐵的速度很快,從堅尼地城到中環也不過是幾分鐘的時間。車廂里的氣息是沉悶的,燈光是慘白的。車廂晃動,發出吱吱的聲響。戴文站在她對面,眼皮還有點發紅。
她忍不住仔細打量著戴文。她和戴文相識也已經有四年了。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戴文似乎是老了一些。他的皮膚更鬆了,氣質也變得疲憊。當然,他依舊挺拔,在人群中依舊很打眼。她不得不承認,這是她最初被他吸引的地方。她忍不住想,如果還能再愛上他該有多好,再去體驗一次那種心跳的感覺——在最開始相遇的時候,只需要他坐在她身邊,哪怕也是隔著最佳的社交距離,她都能感受到自己心跳的異常,似乎離他略近的那一側,體溫都要更高一些。人生本來就沒有太多樂趣,在愛情里體驗到的那些酸甜苦辣,哪怕當時很痛苦,跳出來再看,也都讓她頗為懷念。
地鐵到了中環,戴文看了她一眼,跟著人群走出了車門。他們說好了誰都不說話。戴文在碼頭上已經破了一次戒。戴文出了車門,就轉身站在站台上,怔怔地看著她。車門緩緩關上,地鐵啟動了,戴文的臉很快消失了。在玻璃門上,她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在燈光下鬼森森的,帶著點詭異的笑。
可是戴文走了,她終於不需要再憋著笑了。她對自己笑了笑,表情放鬆下來。在那一刻,她忽然有一種突如其來的頓悟。她意識到她其實很想談戀愛,只是不是和戴文,她對他已經毫無興趣。也不是 Henry,她還不至於飢不擇食要吃窩邊草。她想去認識一個人,愛上他,然後愛他,去愛,被愛,體驗其中種種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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