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於柬不正常的敏感讓他很快明白自己的越界讓祝青霄反感,剛才的舉動便是警告。
畫室里,安於柬心不在焉,幾次動筆,又將線條擦除,教授這門課的老師是學校特聘的外籍油畫系教授,退休後離開義大利到中國定居,卡洛和其他老師的教學理念稍有不同,認為作業不該設定主題,也不該限制自由發揮,同時應該給學生足夠的創作時間和空間,他的畫室很少鎖門,大多數時間他都呆在畫室,偶爾也會出現在校園的梧桐路和靜湖邊。不過,也正是這一點,學生們對他褒貶不一,喜歡他的人認為卡洛是真正懂藝術的人,不喜歡他的人,則認為他的評分標準不一,難以琢磨。上學期,安於柬並沒有刻意去迎合,但卡洛依舊給了不低的分數,甚至還單獨留他小坐。
「你感到悲傷,安。」卡洛用帶著極重拉丁口音的英語和安於柬交談。
安於柬坐在椅子上,窗外下著雨,打在爬山虎寬大的頁面上發出潮濕的聲音,「我並沒有感到悲傷,卡洛教授。」
卡洛只是隨意地翻開牛皮本,拿出裡面夾著的一張明信片送給他,安於柬小心接了過來,上面印著袖珍的郵戳,背面則是一張復刻版油畫,安於柬曾在收錄的作品集中見過,是卡洛的作品。
「你的作品告訴我了一切。有機會的話,去這片湖邊看看,你會知道我在說什麼。」……
卡洛看出了安於柬不在狀態,「安,這不是很好的創作時間。」
安於柬放下鉛筆,向卡洛表示歉意,卡洛則搖搖頭,說不用為這種事感到抱歉。走出畫室,安於柬瞥見一副未完成的畫作,只是一眼,安於柬便認出了是琴房,黑色的底色,只有窗邊露出月色,撒在鋼琴的骨架上,琴凳上散落著琴稿,安於柬湊近,想要從依稀可見的線稿上看出些什麼,卻一無所獲。
那天晚上,安於柬再一次趁著月色逃離宿舍,鬼使神差般地走到了琴房門口。他站在門外,遲遲不敢擰開把手,他不確定裡面是否有人,可他仍決心走進去。有什麼東西砸落在地上,發出不小的聲響,安於柬嚇得鬆開了把手,手心潮濕,他能聽見脈搏跳動的聲音。
「唔…」
粘膩的水聲混合著難以壓抑的嗚咽,安於柬放棄闖入,轉身走到窗前,風吹開灰色窗簾,露出足以看清的一片狹小的區域。
他看到祝青霄背對著他坐在琴凳上,握著琴蓋上坐著的那人瘦弱的腰,安於柬忘記了呼吸,下一秒,那人抬起頭,安於柬怔在原地,是那天匆忙逃跑前,半跪在地上整理琴譜的男生。怎麼是他?
問題呼之欲出。
「霄。」男生扭動著身軀,想要換個地方,祝青霄鬆開手,卻沒有繼續動作,等待著男生踮腳跳下,猶如藤曼一般地纏繞過來,一條纖細的胳膊勾在祝青霄的頸,另一隻手不安分地蹭著祝青霄堅硬的腹部。
像一個冷漠的看客。
「霄,給我。」
祝青霄仍沒有動作,男生只當被允許,湊近吻了上來,安於柬以為他會推開,卻沒有。匆忙地逃離。……
試圖伸出舌頭的前一秒,男生被無情地推開,重重地摔在地上,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明明情動的祝青霄,「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