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林淑音的態度尚且如此,祝雲非更不會在意林沐川的死活。
父母雙亡,十歲的林沐川被送往福利院,在那裡度過了不幸的童年時光,他又是幸運的,院長曾不只一次提過,有位匿名人士一直在資助他。帶著好奇和獨屬於少年時期的敏感脆弱,林沐川在福利院平靜地度過了十二歲的生日,第二天被告知,有人願意收養他。被迫接受,林沐川坐上了陌生的車,被接往湖灣別墅,見到了那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資助人,一眼便認出,身前這位年邁,目光依然如炬,帶著不容人造次的威嚴老人,也見到了已然精神失常、奄奄一息的林未琯。
送走了姑姑,在祝老爺子的安排下,林沐川被養在了湖灣別墅,祝雲非鮮少探望,並不知曉他的存在。
再次拉開序幕,命運多舛的林沐川迎來了灰暗人生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束光,在某個下午,吳念的出現打破了他恥於示人,陰暗的另一面,讓他單調孤僻的內心多了色彩。同時現身的,還有祝青霄,無需言語,他在他身上,看到了已過世多年的林淑音留下的痕跡。畢業後,林沐川告別了收容之地,在祝家老爺子的默許下,易名進入了興世,一直到現在也鮮有人知道他的正實身份。也有迫不得已的時刻,曾與年逾五十的祝雲非擦肩而過,雙方都未曾有過片刻的停留,林淑音病故多年,匆匆一眼,早已忘卻。
走出咖啡廳,答應了吳念不會走遠,安於柬把時間留給兩人獨處。
口中苦澀,瞧了眼離自己不過二十米距離的便利店,強行壓下了想要進去買煙的欲望。
無事可做,捻了捻一次性吸管的包裝紙,腦中冒出祝青霄曾隨口給出的理由。手不好看。
自嘲一笑,不過是搪塞他無理追問的話,只有他會當真,認真對比過,甚至無法說服自己到底有哪一點礙了他祝青霄的眼。只能怪酒吧燈光太暗,也怪他一時腦熱,從未往如此弔詭的方向想過,起身時匆匆一瞥,眉眼處倒真是有兩分想像。
將打結的吸管外膜丟盡垃圾箱。安於柬站在露台遮陽傘下,莫名想起了吳叔提起的舊事。
倘若林夫人知曉身後事,又會作何感想?
無從得知祝老爺子因何緣由變了性情,他對兒媳林淑音不滿,卻能出手,瞞住祝雲非將林沐川撫養成人,煞費苦心地將被拐賣到東南亞的林未琯救回,讓林沐川和祝青霄見到最後一面,甚至默許林沐川進入興世,留在祝青霄身邊。只是,安於柬想,觸目皆是舊景,一向威嚴不容忤逆在看到冷漠無情、比之更甚的祝青霄時,會不會也曾後悔,留下的唯一一張照片還是太少,空白無以彌補,徒留遺憾。
震動傳來,安於柬接通電話。
「見到人了嗎?」聲音有一絲玩味,「你不是很想見到他?」
「怎麼不說話?」又是追問。
「你想聽我說些什麼?」安於柬握住手機,目光緩慢移動到一牆之隔的室內,先前含苞的花微微綻放,吳念低頭,露出被撩撥後不知所措的神情,與戀人單獨相處的緊張感尚未消失,無處宣洩,柔軟的花瓣在指間反覆。林沐川更是故意,深諳得寸進尺之道,明明高出吳念不少,卻將頭靠在吳念頸肩,另一隻手捉住對方藏在桌下的右手,模仿吳念的動作,來回撫摸。
無意繼續,偏過視線,安於柬扶額,「你特地打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當然不是。我打電話來是提醒你,時間差不多了,你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