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醒來,鼻尖充斥著的不是泥土腐爛的味道,而是令人窒息的霉味,這味道發苦,像極了夜焰此刻心裡的味道。
原來他還活著,這樣都死不了嗎?
夜焰自嘲的悶哼兩聲,他沒有睜開眼睛,他不想看到眼前的髒污和狼狽的自己。
狹小的空間裡充滿了頹喪,此刻,夜焰的心情十分複雜,自我厭棄的同時也摻雜著對這個世界的憤恨。
身體早已痛到麻木,後腿也沒了知覺,一眼望過去不知那是希望還是累贅。
這種反覆在死亡線上掙扎徘徊的絕望不知何時成了家常便飯。
回想著記憶的開端,他也曾自命不凡,他毛色順滑,純白無瑕,怎麼看都不是那些凡物可以比擬的。
他能聽得懂人話,獸語也十分精通,他能分辨出人類的喜怒,亦能通曉人性。
他看一眼便能明白那些人在想什麼,他們嚮往成仙得道,可舉手投足間無一不帶著市儈和算計,仙人怎麼會是他們這般模樣?
許是因為意識越來越清醒,鼻間的霉味也變得越來越濃,這次他又在哪裡?
垃圾堆?
還是爛草叢?
意識放空,夜焰昏沉著又睡了過去,直到腹間又開始躁動起來,飢餓的感覺襲遍全身,他才悠悠轉醒。
酸澀的痛意愈演愈烈,似乎只要他還活著就永遠也擺脫不了這種折磨。
夜焰試著挪動了幾下,可他身上的傷太嚴重了,半晌過去了,他依舊沒能爬起來。
遭遇踢打的過程中,他幾次聽見了骨頭斷裂的聲音,那聲音又脆又響,像極了死亡前的旋律。
絕望和惱怒迫使著夜焰睜開了眼睛,可下一瞬,他愣住了。
眼前的一切出乎他的意料,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楞照到地上,那一道道光束中隱約可以看到灰塵浮動的影子,耳邊偶爾傳來幾聲鳥叫,喧鬧卻又充滿了生機。
夜焰下意識吞了吞口水,而後猛然用力掙紮起來,他想確定這一切是不是幻覺。
傷口撕裂的劇痛很快便告訴了他答案。
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這是一間不太寬敞的屋子,裡面的陳設也極為簡陋,地上鋪著青磚,一張不大不小的四方木桌擺放其中。
再往前看,角落的花盆裡栽著一棵早已枯死的不知名植物,在那四周堆滿了枯黃髮皺的落葉,這裡似乎很久沒人住過了。
這是哪?
帶著疑問,夜焰低下了頭。
此時此刻,他正身處在軟榻之上,軟榻旁的木格上積滿了灰,可榻上卻沒有。
是有人特意打掃過嗎?那人是誰?
身下被褥也硬的有些硌手,那股令人窒息的霉味正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這究竟是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