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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葭山上沒有晝夜之分,可因著有些弟子為凡人飛升,他們保持著人族的作息,因而每日也有撞鐘之人負責報時。
悠揚的鐘鳴聲再次響起,棲梧殿裡的人兒漸漸睡了過去。
司絲俯趴在桌子上,她的眼睛紅腫的厲害,臉上的淚痕全然暴露在空氣中,她睡得極不安穩,哪怕是沒了意識,她仍舊在小聲啜泣。
在她面前是一本記載著大夏史實的書冊,祁珩見了緩聲嘆了口氣,這個離落當真是把蒼葭山上的律法當成了兒戲。
藏經閣里的典籍是不允許外借的,司絲此番前去已經是破例,這些離落都知道,可他非但不加以勸解,反而縱容她把典籍帶了出來。
還有之前的話本子……
祁珩俯身將桌上的書籍拿了起來,他自是知道司絲在找什麼,修長的手指微微掀動,緊接著他便在記載著半見過往的書頁上看到了些許水漬。
那是……她的眼淚麼?
祁珩輕柔地摩挲著那處褶皺,微微濕潤的觸感夾雜著些許冰冷襲上他的心頭,心臟處倏而產生一股尖銳的疼痛,他猛地闔上書頁,深吸一口氣。
不能再想這些事了,這種感情是錯的!
他已經成功了,只要他之後假借半見的名義讓她自願獻出魂魄,這一切就都結束了。
半見已經死了,她的痛苦只是暫時的,時間會衝散一切,她會忘了過去的那些事。
若她忘不了,他亦可以幫她,忘情的丹藥很多,他會幫助她會變回之前無憂無慮的模樣。
他不是半見,他只是祁珩,他是她的師父!
祁珩的心被司絲攪得一團亂,即便他一遍遍的自我告誡,可他此刻仍舊滿腦子都是她依偎在他身側的模樣。
自從他看完了那些記憶,他就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曾經視男女之情為無物的他,只要一聽到她的聲音便會心緒不寧。
只要見到她稍微露出些失落的神情,他的一顆心就痛到難以自持。
這種感覺陌生又熟悉,那些記憶告訴他這是動情的徵兆,可他不願承認,也不願接受。
他是她的師父啊,他們之間有的只是利用和欺騙,他們之間是沒有結果的。
收回落在司絲臉上的目光,祁珩手中的書籍也不見了蹤影,可就在這時,他的衣袖倏而被人扯住。
「半見,不要走……」
許是因為才剛哭過,司絲的聲音很是沙啞,她緊緊地攥著祁珩的袖口,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半見,我害怕,半見……」
聽到這一聲聲呼喚,祁珩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掌狠狠地捏住,反覆蹂躪著,鋪天蓋地的痛意從那處翻湧而出,他下意識抬手捂住那處,可痛意卻始終揮之不去。
「半見,你在哪裡,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