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淒清,廊上的宮燈被寒風吹得搖搖欲墜,脆弱不堪。
有一人狂奔在寒夜裡,跌跌撞撞。
甫一聽完太醫的回稟,君屹便消失在了承天殿,他隻身一人穿梭在宮宇之間,手不知怎麼磕破了,整潔的龍袍也沾了灰,什麼轎輦、宮人、帝王威儀,統統被他拋在了腦後。
他腦海里始終迴響著太醫的話,那句『不好了』割裂耳膜,撕扯著他的心,每每他體會到了痛,便會有更痛、更絕望的事在等他。
承天殿與立政殿只有數牆之隔,平日裡幾步便能到,可如今卻好似隔著天塹,哪怕君屹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也好似永遠無法到達,他永遠無法到達她身邊。
時間很慢,呼出的濁氣化成白霧,取而代之的是空氣被吸入肺里,可那明明是空氣,卻如同冰冷的湖水,憋悶、窒痛,猶如利刃在胸腔里翻卷,伴著腥氣。
墨發被風吹亂,君屹面上濕漉漉的,心裡不停在吶喊。
不要,不要!
君屹不知道太醫那句『不好』究竟是何意思,他不知道他們是喚他去裁決她的生死,還是來向他報喪,他只記得太醫說她熬不過明日。
她如何能熬不過明日?
他才剛剛知曉她的身份!
到達立政殿的那一刻,君屹渾身都打著顫,他看著床榻上復又被血水浸泡著的人,一時愣在了原地。
「陛下——」
太醫突然避讓開來,惶恐跪倒一片,君屹卻並未注意到他們。
他虛著步子往前挪,呆怔著看著榻上雙眸緊閉的人,他看清了她的全貌,她又在吐血,時不時嗆咳,無力睜開的眼上,睫毛被血珠壓垮,淺色的枕頭被血染透,鮮艷的顏色紅得刺眼。
意識尚未從驚懼中脫離,身體已然奔向了她身邊,『咚』的一聲悶響,君屹脫力跪在榻前,咫尺之遙,可他卻不敢碰她。
他顫抖著向她伸出手,呼吸艱澀,他想喊她,乾涸蒼白的唇瓣幾經開合,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在心裡一遍遍叫著她的名字,淚水決堤。
染血的面龐使他又想起了方才在承天殿看到的一切,難怪從前他總覺得熟悉,明明她容貌肖似清漪,他卻總能在她身上看到另一人的影子。
她就是他的十九啊,是他日夜思念所愛之人!
她一直守在他身邊,為了他一次次涉險,她從不要求回報,可他卻害得她變成了這幅模樣。
從前不知她身份,那淺薄的愧疚和不在意,盡數在知曉一切的這刻,膨脹轉變成了痛徹骨髓的崩潰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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