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堂长老沉吟少许:“我实话与你说,若能再昏个一年半载,他的魂魄自能更加稳固。不过就现状而言,他恢复得也不差。平日里分明只你一人助他补魂……能有这般结果属实超我意料。”
补魂,不似单纯的缝合伤口,因为与识海魂魄关联,其中涉及玄妙诸多,更得与魂魄受损者相识相知,有足够了解,才能于整个过程不出错漏。
这其中,且不论消耗多少精力,光一个失误便有可能害人害己。因而在当初,安逸堂长老与上官影对此都要束手无策。
秦沧程望荀锦尧安然沉睡的容颜,良久,唇边吐出一声轻缓的叹息,喃喃低语:“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全当是他的气运罢。”
——
耳畔隐约听见什么声音。
他睁开眼睛,看见鲜艳的色彩——红色,血的颜色,与浑浊的烟雾,飘浮不定,蒙在他的眼前。
夜风寒凉,吹淡血腥的气息,为视野带来几分清晰,也吹倒他再也立不稳的身形。
煞罔以灵力自爆的时候,有灵力屏障罩在他的身前,他的肉身再未受到伤害,灵魂却已是穷途末路。
而他用迷心镜碎片挽回的魂魄,或许也要就此消亡,为极恶魔头人生路的最后一程而陪葬。
“……”
哀恸,无力与愤懑于那一瞬间席卷他的心头,可下一刻,他却又放松释然了。他已经尽力了,尽他所能做到最大的努力……就这样,让它们都过去吧。
尖锐的剧痛几乎劈开他的头颅,他不受控制向后栽倒,坠入熟悉的体温与怀抱。
他好不容易侧过首,在扶住他的那人双眼里,看见某些他许久没看过的神情。
或许,它们是忧虑、关怀与慌乱?当时的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一一去辨识。
他只是微微动了动唇,那人制止他道:“你别说话了!”
他听来却只是笑——从嗓子眼里艰难溢出的、破碎的笑音:“你就……听我说两句吧。早在方才,或者更早的时候,我就想与你说了。”
对方抿着唇,不言,应是默认。
他凝望对方面庞,与此同时,视野涌起细碎的透明泡沫与不可名状的怪异光点,眼里的一切逐渐模糊,变得灰败而惨淡。
他却没有闭眼,只抬起颤抖的手,触及对方近在咫尺那张脸:“抱歉啊。”
他说抱歉。
迎着对方骤然晃动的眸光,他浅浅呼吸一口气:“抱歉,飞鸿宗的事情,还有一些……还有,柒柒的事情,抱歉啊,是我误会你了。很多事情,你信我……你信我,无论中途选什么,做什么……我最后的心之所向,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