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京謙見他什麼動作都成了慢放,像只掛在樹上的樹獺,他不再去尋究姜頌忽然昏倒的原因,替他把胳膊塞進水裡,又順順他頭頂翹起的呆毛,「好好休息會吧。」
沒一點力氣的姜頌任由他擺布,就保持著晏京謙替他擺好的姿勢,看見原本側身坐著的男人有要起身的打算,有些著急地抬眸望向他。
「我去拿東西,不走,你放心睡覺。」他每次離開都會出現些特殊狀況,不是家被拆了,就是魚跑了,再不然就是眼下的情況,小魚不知道遭遇了什麼,憔悴又可憐,眼巴巴地望著他,一副泫然的模樣。
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失敗,在商場上廝殺,是眾人口中不敗的神話,誰又能想到他回了家卻連條魚都養不好,說出去恐怕足夠讓圈裡的同行們笑上兩三年。
聽見他說不走,姜頌收回了視線,盯著沐浴露瓶子不說話。
他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舉動是出於什麼目的,那眼神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過於坦誠。也許他是不希望男人離開的,又或許他是條自私的小魚,害怕剛才的事情再度重演,所以才生出了挽留晏京謙的心跡。
不過今天的事情確實反常,姜頌看向尾巴,水裡的尾鰭看起來優雅又靈動,根本沒人知道剛才他就是因為這條尾巴遭遇了多大的痛楚。
姜頌忽然有些委屈,一抽鼻子,原本就懸在眼眶裡的淚珠簌簌地向下掉。
本應該融進水裡的眼淚全數化成圓潤的珍珠,有白色的,也有的泛著淡粉,在浴缸底鋪了薄薄一層。
晏京謙微微怔住,不明白他怎麼忽然哭了起來,他剛才丟下一屋子人時也沒有這麼不知所措過,「尾巴又難受了?」
姜頌哽咽著說不出來話,只能搖頭,哭得更厲害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晏京謙總感覺他問完後珍珠反而掉得更快了。
半晌,小魚怯生生地抬起頭,像是鼓足了勇氣,神色認真地看著男人道:「我、我可以相信你嗎......」
說完又迅速低下頭去。
今天真的是太奇怪了,姜頌咬著下嘴唇,想通過疼痛讓自己清醒一點,不光是尾巴,就連他的舉動都變得不受自己控制了。
為什麼要問這種奇奇怪怪不著邊際的話,男人一定會覺得他是條傻魚。
「能不能相信」這種問題有什麼好糾結的,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偷偷想不就好了,居然還傻傻地跑到晏京謙面前,一臉凝重地問出這樣的問題,他簡直是瘋了。
小魚臉上的表情十分多彩,偷摸著瞅旁邊的男人一眼,又迅速垂下腦袋佯裝什麼都沒發生,偶然間餘光瞥到晏京謙一直盯著他,姜頌連忙啃起手指思考對策。
晏京謙面上的微訝沒有持續太久,他掛上一抹淺淡如晚霞里掛著的風捲雲般的笑容,像是哄小朋友似的,放緩的語速和語調,「可以。」
看到姜頌眼角那顆將落的大顆淚珠,他輕輕點頭,更加肯定地重複了一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