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差不多半條腿踏進棺材裡,身體一點也不結實,一點也不耐/操——謝歲啊謝歲!你腦袋裡面想些什麼!
不知道是被自己氣的,還是被書中內容氣的,謝歲懊惱中他將頭又往下埋了一點,恨不得埋進土裡。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就這麼跪到天荒地老時。
「賤人!你居然對我動手!」
一道響亮的怒吼聲從後頭傳來,陳平夾著腿,扶著牆,氣喘吁吁地沖向庭院,「謝歲!你這個王八羔子,看我不草……草……草民叩見王爺!」
燈火闌珊,他終於看清楚了院子裡站立的人影,酒意頓時嚇飛,隨後撲通一聲,壯碩的少年五體投地,跪在地上抖如篩糠。
於是地上多了兩隻鵪鶉。
「抬頭。」裴珩開口,大概是酒後,他聲音透著點慵懶隨性。
謝歲自然不敢抬頭,他一言不發,假裝自己不存在。陳平倒是聽話的把腦袋抬起來了,可惜他剛挨了謝歲偷襲的幾拳,鼻樑都險些給他打斷,一張本就不俊俏的臉上糊了半邊血,露著諂媚的笑,眼神里卻是畏懼的,「王……王爺……」
裴珩眼睛被刺了一下,「行了,你把腦袋埋下去。」
「哎……好……」陳平將頭又低了下去,埋成一個球,委屈道:「殿下,草民無意衝撞您,實在是被那奴婢偷襲,一時失了理智,方才口出惡言……」
謝歲聽見裴珩嗯了一聲,打斷了陳平的滔滔不絕。
「那你呢?」青年稍顯低沉的聲音從謝歲頭頂傳來,那聲音越來越近,幾乎落在他耳邊,「小侍從,我讓你抬頭呢,耳聾了麼?」
謝歲額頭沁出冷汗,手指幾乎將錦被扣出個洞來。想著最差也不過是個死,心下一橫,把腦袋從地上拔了出來,望著半蹲在自己身前的裴珩,面有土色,勉強道:「殿下說笑了,奴婢身份卑賤,不敢污了您的眼。」
裴珩:「哦。」
這個哦,就很九曲十八彎的陰陽怪氣。
「我還當你是怕我呢。」青年伸手,將謝歲的下巴抬起,捏著那沒有幾兩肉的臉左右打量。
額頭青紫,臉上也有劃痕,比之四年前囂張跋扈的小圓臉,現下要瘦上許多,顯出輕盈的骨相,確實生的俊,全挑父母優點長,五官艷麗,卻並不靡麗媚氣,兩眼瞪大了,裡頭卻憋著一股子心虛勁兒,像只被捏住了嘴的小狐狸。
又慫又怕又犟。
大抵是這邊動靜太大,又或是裴珩離席太久,畢竟是貴客,主人家總是格外留意他的去向,沒多久廳堂內本來還在喝酒的眾人都聚了過來。蕭鳳岳扶著欄杆,老遠便往這邊大喊,「殿下?發生何事了?不是說出去更衣……嚯,陳平,你小子這是幹什麼去了?」
見有其他人過來,陳平立刻抬頭,指著自己五顏六色的臉開始哭著告狀,「蕭大哥,你看我的傷!我只是喝醉了出去醒酒,卻被人蒙著腦袋打了一頓。就是那賤奴!想是上午罰跪,致使他懷恨在心,竟趁著偏院無燈偷襲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