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歲挪下床,他不知自己躺了多久,全身無力,手上打人時蹭破的傷口已經結痂了。扶著桌子和牆面湊到窗台前往外看去,
一樹茂盛的紫藤從窗外直爬到長廊上,更遠處是棵老梅,樹幹直探到院牆外,幾枝分叉錯落有致,台階似的。
謝歲記的很清楚,此處翻牆聖地,當年他打了裴珩後,太子想替他講和,那廝稱病拒絕見面,最後是太子哥哥領著他在夜裡爬牆翻過來的。
當時走的就是這條梅枝路。
很好,鎮北王府,裴珩老巢。
謝歲按了按腦袋,稍微有點慌張。
他在房間裡繞了兩圈,發現自己住的應當是妾室的屋子。地上鋪了絨毯,他赤腳走到衣櫃前,稍微一拉開——
謝歲瞳孔地震。
猛地將柜子合上,只是那一柜子的輕薄衣物還是刺痛了他的眼睛。
謝歲又在屏風後,箱籠里找了找,發現整個房間除卻自己身上穿的中衣,再沒看見其他正經衣服,於是他更慌了。圍著桌子困獸似的走了一圈,又爬回床上躺平。
「算了算了,來都來了,反正左右都得被草,裴珩雖然變態了點,他好歹……好歹比較俊。」謝歲又翻了個身,面如土色,抱著被子雙眼無神的念叨,「一般來說床上變態代表著不行,裴珩那麼變態,應該是不行……嗯,最好不行……」
此刻,延和殿內奮筆疾書的某人忽然打了個噴嚏。
「幾時了?」裴珩擱下筆,他看了眼天色。
「回稟王爺,午時。」宮人低頭應答,「該傳膳了。」
裴珩嗯了一聲,趁著有人布菜,又翻了幾本摺子,基本都是參他的。
說他囂張跋扈,縱容府上惡奴出手傷人。
裴珩看了一眼,興趣缺缺,估摸著是這位大人兒子被揍了。
「陛下呢?」裴珩忽然道。
宮人答:「陛下正在溫書。」
「別看了。」裴珩揉了揉眉心,「請陛下一同過來用膳。」
「是。」
小桌面一鋪,宮人布膳,其實也只兩個食盒,三菜一湯,另加一份奶糕。
前幾個月宮廷中剛被血洗,就連御膳房也遭了殃,如今的皇家御廚還是裴珩府上借來的伙夫,只會做些簡單菜色。
於是皇帝面前也就一碗蒸蛋羹,一碟清炒時蔬,並著筍絲炒肉和一盅奶白色的魚湯。
很窮酸。
不過小皇帝脾氣好,一點也不在意。
穿著明黃色袍的小孩只到裴珩大腿,手短腿也短,安安靜靜站在桌邊,盯著裴珩不言不語。
裴珩俯身將小皇帝抱起來,揮手讓宮人全部都下去。
待人全部走乾淨了,小皇帝的表情才稍微鬆懈些許,他被放在桌邊,開始安安靜靜的吃飯。
兩人相對無言,沉默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