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輕人呵呵冷笑,「這能算得了什麼,人在情急之下,跑的快些而已也是應當。你們撞了就是撞了,方才還竟想撞第二次滅口,鎮北王府的人都是這般不講理的嗎?」
謝歲隔著竹簾縫隙,看著一側儒生的臉,眉頭微挑,正待掀開帘子,卻聽聞一側人群中傳來朗朗一聲清喝:「他沒撞!」
「方才我在樓上看的一清二楚,這位官人馬車行駛的極慢,也有特地避讓行人,是方才那位無……那位兄弟自己從旁側躥至馬下,立刻躺倒叫喊。」
「況且方才大家也看到了,那人一邊說著自己腿斷了,一邊又健步如飛。」人群中艱難擠進來一個白生生的少年,大概是跑過來的,額頭急出了一層熱汗,衣衫都給擠歪了,他衝著馬車和另一側的儒生作了一揖,「況且小生頗通醫理,若是被馬匹踩踏,當是內傷,並不會流出那樣多的血。」
「兄台若是不信,只要將那位傷者帶過來,小生當眾一驗便知。」
那漢子見勢不對早就一溜煙跑得沒影了,哪裡還能找的回來。
謝歲倚在車廂內,單手撐頭,看著那少年同別人耐心解釋。
「街市人流如雲,有所磕碰實屬正常,但也需合理索賠,倘若人人都往他人馬車下一躺,便要不分青紅皂白的賠錢,久而久之,民風如何?」
那孩子一身陳舊素袍,看起來年紀很小,至多十七,一雙貓兒眼,唇紅齒白,大概不常說話,聲音乾澀有些緊張,不過也不妨礙謝歲覺得耳熟。
在哪裡聽過呢?
「崔兄,你我同為國子學門生,將來都是要一同入仕的,凡事應當三思而後行,怎可不分青紅皂白,偏聽一家之言。」
「長此以往,若是出了冤假錯案……」
少年絮絮叨叨的聲音不斷從車廂外傳進來,謝歲忽然想起來自己在哪裡聽見過了。
胭脂山,蕭莊別院,他朝著傅郁離下跪時,對方身後傳來的那聲「傅兄」。
原來是主角啊。
謝歲心裡忽然就樂了。
窗戶外的主角十分耐心的同人講道理,「崔兄,你虛長我數歲,我敬你學識廣博,只是越是如此,越該做好表率……」
「閉嘴啊!」另一道聲音顯出幾分煩躁,「言聿白你如此維護這馬車上的人,誰知道你是不是貪慕權貴,想搭上攝政王這條線,所以給他們做假證?」
少年呆了呆,繼而反駁道:「我沒有,我根本不認識馬車上的人,凡事都要講究一個公道,實事求是,不論貴賤當一視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