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府安靜肅穆,長公主回頭看了一眼房間,忽然朝著太醫院的醫師們笑了一下,和藹道:「王爺如今身體情況不明,還得各位勞心費神,在王府中多看護幾日。」
太醫訕訕應下:「是……是。」好了,今晚夫人不用給他留飯了。
長公主氣勢洶洶出門,走了一半忽然想起來裡頭還有個小皇帝,她今日頭疼的很,給了身邊侍女一個眼色,對方轉頭進去提醒小皇帝該走了,不能打擾攝政王養傷。
李盈兩眼空洞,慢吞吞走出來,不知為何,長公主從他身上看出了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
「陛下不必憂心。」昭華長公主抓住了李盈的手,「你堂兄吉人自有天相,他會沒事的。快同姑母回宮。」
小皇帝默默縮回了自己的手,他抓住自己的袖子,低著頭憋了許久,冷聲道:「此案,查!」
查個天翻地覆,水落石出,既然有人打算不讓他好過,他便讓所有人都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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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歲正坐在書房裡看摺子。
裴珩雖說今日讓他休假一日,到底還是出不去,又不能去前廳,他乾脆就回到書房,打開窗戶,就著今日正好的春光把積壓的案牘看了一遍。
剛批了一半,就聽得長廊外傳來逐漸靠近的人聲,聲音尖細,像是太監。
「奏摺便存在此處?」
「陛下說了,王爺如今昏迷,國事到底不能耽誤,便先拿回文德殿。」
「你們幾個還愣著幹什麼,進去將東西搬走!」
裴珩昏迷?
他早上人還活蹦亂跳,怎麼中午反而出事?
謝歲先是驚了一瞬,轉頭想到對方今晨吩咐的事情,他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看了一眼自己已經寫了半數的摺子,眼神微動,隨後主動過去打開房門,同來搬運東西的太監打了個面對面。
「奴婢是王爺府中侍墨。」謝歲面不改色將人引進去,「這是府中近日奏摺,一共四十二本,您收好。」
那青衣太監滿意的看了一眼謝歲,覺得這人十分識相,輕輕一揮手,帶上摺子走了。
書房頓時空了一片,謝歲一個人坐在椅子上良久。李盈的字是太子教的,太子的字則是他爹教的,也不知小皇帝認不認得出來。
謝歲嘆了口氣,抬筆,在桌面的素紙上點了一瓣梅花。
說起來,他會批摺子還是因為從小耳濡目染,他有一段時間皮的厲害,家裡請過來的先生壓不住他,於是他被自己親爹揪過去上朝,他爹在內閣批摺子,他就搬個小凳子,坐在角落裡寫策論。
內閣里都是些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基本都是三甲進士出身,人來人往,他寫一句被人看一句,一出神就會被發現,然後就會有幾個老頭輪番出現,對他宣紙上寫的東西點評一二,引經據典,出口成章,對他進行精神打擊,眾目睽睽之下,他再也不敢和稀泥在紙上畫烏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