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有性命之憂,那他為何不醒?」昭華長公主凌厲道。
陳院正:「確實不會傷及性命,只是毒性損傷內腑,要是這麼持續睡下去,這輩子大概……大概就醒不了了,成為一個活死人。一切還是得看王爺自己……」換句話說,就是看命。
老頭子越說越小聲,到後面幾乎是音若蚊吶,不過長公主還是聽得一清二楚,她看著裴珩的側臉,抿唇,「當真沒有什麼別的法子?用藥呢?」
幾個老頭齊齊搖頭,眼見長公主臉越來越黑,即將發飆,一個老頭機靈道:「殿下,人力有時而窮,天意不可盡知啊!不若您去問問欽天監那邊,興許他們還能有什麼別的解法?」
一口大鍋甩給天命,其餘幾個老頭紛紛向著他豎起大拇指。昭華長公主垂下眼睛,半晌,她起身出門,侍女幫她拉開大門,今日艷陽正好,鎮北王府陳舊的長廊外,人來人往。
昭華長公主忽然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裴家,開國元老幾經沉浮,最差的時候貶為庶民,是裴珩祖父幾乎白手起家,重新在戰場上掙下這份家業。
傳到如今,幾個兒子孫子幾乎死了個乾淨,現在連裴珩也快要死了。
裴珩一死,朝政必亂,要想維持下去,必須求助世家。
但當年花費那麼多的精力人力,去爭去斗,好不容易削弱了他們的勢力……她不甘心。
因著裴珩病情緊急,太醫院幾個直接在院子裡支了藥廬,黑煙滾滾,一個白影子蹲在後面煽風點火。長風一吹,便卷著煙氣朝長公主飄來,身後的侍女正待呵斥,忽然被她抬手制止。
少年背對著他們,手裡舉著蒲扇昏昏欲睡,露出小半張側臉,清雋明朗。謝歲只有一雙眼睛極像那個女人,剩下的五官則是屬於謝家的,書生般的秀氣,卻帶著錚錚鐵骨。
謝黨。
長公主靜靜離開。
她記得當年謝黨並未全部剷除,事到如今,不如再調回來,不說起到什麼作用,噁心噁心傅家也是挺有意思。
當然,在這之前,她需要先去一趟欽天監。
昭華長公主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她居然會因為這個逆子去求神拜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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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歲三日未眠,差點一頭栽進藥廬里。火氣熏的他發熱,湯藥水波滾動,他小心翼翼倒了一壺,捧著藥碗進去,就看見那幾位太醫十分不雅的坐在地上,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
「老周你這招使得好啊!禍水東引,好歹別只讓我們幾個倒霉。」陳院正擦著冷汗,他這幾日可以說是把去年一年的冷汗給流完了,現在只想辭官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