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歲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笑道:「是,畢竟是同窗,來給他們兩杯酒水送行。」
「謝大人您可真是個念舊的好心人。」老頭將酒水放到一側,抬手顫顫巍巍舉起一盞薄紙燈籠,領著他進了牢房,又將鑰匙遞給謝歲,「大人慢聊,卑職先下去了。」
謝歲輕聲道謝,接過了紙燈。
地牢內今日好像格外昏沉,隔壁的監牢內又添了新囚犯,背對著人坐在角落,安安靜靜,如同一顆發霉的蘑菇。老兵的腳步聲逐漸遠去,謝歲抬手以燈籠照亮方寸之地,稻草堆里蜷縮的兩人受驚般抬頭。
「謝歲你很閒嗎?」傅郁離的聲音冷漠又刻薄,「每日都來牢里跑一趟,看樣子你不怎麼受重用啊。」
謝歲慢吞吞的尋鑰匙開鎖,嘲諷道:「傅大公子明日便要祭旗升天了,我自然是比不得您前途似錦。」
咔嚓一聲,鎖鏈落下,謝歲緩步進了牢房,隨手將燈籠掛上,而後將提來的酒水和肉放在瘸了條腿的桌案上,衝著角落的兩人招手,「傅大公子,端王即將拔營,明日就要殺你祭旗,看在同窗一場的份上,謝某特地過來為你踐行,好歹當個飽死鬼。」
傅郁離坐在稻草堆里,眉頭緊蹙,並不動彈。
言聿白從他身後探頭,小心翼翼的起身,拖著鐵鏈走到桌案旁側,看著上面的酒菜,盤腿坐下,帶著破罐子破摔的坦然,「謝郎君好意,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言聿白抬手,找出筷子夾了一塊肉塞進嘴裡。今日牢中並沒有送飯,他餓了一天,肚子空空確實難受。平日裡牢中都是丟些餿飯,難以下咽,其實偶爾能夠吃到幾次正常吃食,都是謝歲過來送的,不過傅郁離不吃嗟來之食,所以基本都進了他的肚子。
言聿白嘴裡被塞的滿滿當當,他啃著肉,小小啜一口酒,將謝歲帶來的食物席捲了一小半。牆上的燈籠晃了晃,謝歲看著言聿白吃東西,他挑眉,「明日你就要死了,不怕?」
「不怕。」言聿白抹了把嘴,他抬頭看著謝歲,目光沉靜,「倒是謝郎君,你不怕嗎?」
謝歲挑眉,「我怕什麼?」
「你殺了裴珩。」言聿白舉著筷子,一雙眼睛亮晶晶,「我若是你,絕對不會在此處坐以待斃,等著叛軍給予的虛無縹緲的賞賜。你不過一個亂臣遺孤,謝家勢力如今已經消減太多,若是西北軍問責,你是第一個被推出去頂罪的。」
「然後呢?」謝歲雙手環胸,目光毫無波瀾。
「打個賭,我們死後,你也活不過三天。」言聿白將頭埋下去繼續吃東西,「我勸謝郎君也多用些吃食,說不定就是最後一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