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歲爬起來轉頭就跑,可惜跑不快。沙塵飛揚,沉重的馬蹄聲幾乎迎面撞來,隨後一道濃墨似的黑影,從謝歲身前衝過,將追殺的一人刺死。
夜風激盪,長槍之上的旌旗捲動,群山之間,日光撬開一絲縫隙,照的一片如雪似的晨光,玄色旗幟上,緩緩浮現一個裴字。
裴珩單手執刀,砍殺掉追擊謝歲的兩人,俯身一勾,將謝歲一把提到馬上。
甲冑冷硬,帶著朝露的寒氣,貼在臉上,有些硌人。
不過更硌人的是裴珩的聲音。
「抱緊,不然掉下去我可是不接的。」
第56章
抱緊自然是不可能抱緊的。
謝歲被裴珩拉上馬後,大概是殘留毒素問題,又或者是一天一夜未睡,還是殺人逃命跑的實在太累,總之,他靠在對方懷裡後,腦袋不由自主的一垂,靠在裴珩懷裡逕自睡著了。
冰冷的鐵甲帶著夜間寒露和血液的腥氣,兩耳的衝殺聲也沒能將謝歲從夢中喚醒,他眼皮一合,人就失去了知覺,坐在馬上仿若躺在鎮北王府那張鋪了鴨絨的軟榻上,將整個臉埋了上去。如果不是裴珩發現不對把人護著,謝歲差點被馬顛下去。
裴珩一看人腦袋軟溜溜側著,當即被嚇了個半死,手一按,發現謝歲身上全是血,以為他被人捅死了,搖晃了好半天,才發現這人還在喘氣,湊近聽甚至有點細微的鼾聲。
裴珩:「…………」見過離譜的,沒見過這麼離譜的!別人是醉臥沙場,他這是酒都不用了,倒頭就睡,果然年輕人就是瞌睡大是吧?
晨光熹微,謝歲的臉貼在裴珩胸口,被甲冑壓出幾道紅印。墨色的長髮有些鬆散,額發垂至眼尾,貼在白皙的臉上,顯出幾分異樣的恬靜。
裴珩盯著他的側臉發了一瞬的呆,隨後回神,苦哈哈將人攬抱著,殺出一條血路。
算了,睡就睡吧,也不是不能護著。
*
謝歲躺了一整個白天。
睜眼的時候只覺得眼皮沉重,背也疼,腿也疼。
動了動手指頭,謝歲坐起身,發現自己躺在軍帳內,身上的衣裳已經換了,肩頭的傷口也被處理包紮好。麻痹感完全消退,就是腿上多了一些擦傷,從床榻上爬起來,謝歲撿起旁側疊好的衣袍穿上,顫顫巍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一口涼水灌下去,乾的冒煙的喉嚨有所舒緩,理智和記憶也隨之湧上來。
他記得自己殺了端王,從馬車上滾下去,被人追著砍,隨後援軍來了,裴珩把他提上了馬……是了,裴珩死了那麼久,終於回來了。
當初他與裴珩商量,裴珩去西北調兵,自己則此處周旋內應,傳些消息。如今端王已死,叛軍不成氣候,朝中那些心懷異心之人應當也被抓了出來。
他此次幫著裴珩達到目的,又誅殺端王有功,不說升多大的官,但無論如何也該有些封賞。原文之中,也寫過端王叛亂一事,此案之後,裴珩成了朝野上下唯一的親王,將政敵掃蕩一空,權侵朝野,徹底把持朝政。不說往後,裴珩現在確實是一片坦途,是個穩妥點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