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人可真難。
他向來糙慣了的,一直以來也是得過且過,大多數時候都是能活著就行,並不怎麼講究,萬沒想到有一天還得在大晚上跑過來給人擦汗上藥打扇。
「喂,早點好起來啊。」裴珩撐著的腦袋漸漸垂了下去,早點好起來,他才好放心睡個囫圇覺。
不知過了多久,謝歲感覺到一個腦袋靠在了床側,淺淡的呼吸聲里,扇風的動靜漸漸弱了下去。
但這一釜冰當真有用,房間裡溫度降下去後,心中的焦躁也隨之消散,他原本還在裝睡,裝著裝著,倒當真緩緩沉入夢鄉。
這次他做了一個好夢,夢裡他是背著劍的小小遊俠,帶著一個黑衣服的打手爬雪山,到處都是妖魔鬼怪,他殺的很吃力,不過所有的怪物都不能靠近他,稍微貼近一點點,便被打手玄色的影子吞沒。
一夜安穩。
第二日謝歲醒過來時,房間裡已經沒人了,唯余床畔的一釜清水,幾點冰片在其中起伏。
*
傷筋動骨一百天,謝歲這漫長的恢復期里,除了每天晚上必定過來陪他,給他講故事的裴珩外,最常見的其實是葉一純。
葉大夫被裴珩勒令,每日都要過來查看謝歲的恢復情況,湯藥都是親自熬的,還得幫忙復健,免得謝歲長期維持一個姿勢,導致身體僵直。
不過葉大夫明顯對於這種加班行為表示不滿,畢竟他是暗衛,不是大夫。現在拿著一份的例錢干兩樣的活,還不給他漲錢,最關鍵的是,
上一次同他的小道士一別後,兩人才團聚沒多久,他這整天忙來忙去,都不能和人家好好相處了!
不能相處還怎麼好讓感情深入?感情如果不能深入,如果不能戳破那層窗戶紙,他還怎麼談戀愛!
他上次還看見小道長算命時被人糾纏,那人長的人高馬大,一看就是江湖人士,將林雁堵在巷子口,表情扭曲,看神情簡直像是老情人重逢一樣的激動,雖然被小道長三言兩語哄走了,但走時一步三回頭,念念不舍的,一看就有內情!
葉一純明顯看見了小道長對著那人露出了笑,笑得燦爛又好看——林道長從來都沒那樣對他笑過!
葉大首領危機感頓生,忽然發現他的小道長生得這麼俊俏,人又溫柔,必然搶手!他再不看緊一點,萬一被心懷叵測的人提前騙走了可怎麼辦?
恨不能十二個時辰全部都掛林雁身上,可惜他現在還得照顧病號。因而葉一純十分焦慮,而這種焦躁感在日復一日的上門問診中愈演愈烈。謝歲在葉大夫第五十次嘆息時,終於忍不住問起緣由。葉一純坐在角落裡熬藥,躺在搖搖椅上一晃一晃,兩眼空洞,感覺靈魂都要飄走,他幽幽道:「我對門的小道長怕是要跟人跑了。」
謝歲豎起耳朵:「………誰?跟誰跑了?」
葉一純表情痛苦。「不認識,長的五大三粗,看起來像個要殺人越貨的土匪,一點也不俊朗。也就林道長看不見,若是看見了,保不准被那張醜臉給嚇到。」他十個手指頭尖尖顫動,恨不得掏出毒針把那個男人給扎死,但是不行,他不能表現出自己兇殘的一面,萬一被林雁發現,把人給嚇跑了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