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歲很少喊他的全名,噁心他時喊珩哥哥,平日裡都是王爺殿下大人亂叫,不太正經帶著調侃,此刻珍重一聲裴珩,倒讓人心尖震顫。
裴珩嗅到一點血腥味,他順著氣味看過去,卻發現謝歲右手掌心有一刀劃痕。傷口不深,也已經處理過,只是不曾包紮,皮肉翻卷,方才幾番動作下,又有些滲血。
謝歲全然不覺,只低頭看著他,笑著開口:「王爺,不如我們來交換一個秘密吧。」
不是讓他作出承諾,而是秘密……裴珩被拉回注意力,察覺到什麼,心臟狂跳。
謝歲卻借勢坐到他腿上,妖妃似的環住他的脖子,兩相依偎,再親昵不過的姿勢,低聲耳語。
「當年我垂死之際,曾於夢中看過一本書,內容十分有意思,許多劇情竟與現實有所映照,不過書中主角非我,也非殿下。」謝歲聲音放緩,輕描淡寫的將自己最大的底牌托盤而出,「不知王爺可是與我心有靈犀,同觀過此文?」
裴珩:「………」
謝歲感覺裴珩放在他腰間的手收緊了,他被人死死按在懷裡,像溺水之人懷中的浮木,垂死之人唯一的生機。
隔著衣裳,謝歲感覺裴珩渾身肌肉緊繃,胸腔震動——他在笑,先是悶笑,而後聲音壓制不住,響在他耳邊,清朗肆意。
「再說一遍。」裴珩開口,他手掌上移,按住謝歲的後頸,「你看的什麼?」
「東風詞,」謝歲眼神平靜,一字一句將文名告知,「書中你我,是對爛人——」
裴珩驟然堵住他的唇,少見的兇狠,不容拒絕,謝歲狼狽潰退,抵住裴珩肩頭後仰,卻忘記了他正坐在裴珩膝上,腿被按住,捏在掌心,他便如同被水草纏住,掙脫不得,沉入深水,溺斃般的窒息讓他眼前發黑,他幾乎以為裴珩要把他親死。
裴珩體溫高的嚇人,謝歲被輕咬舌尖,鬆開了桎梏,但他渾身戰慄,失去力氣,爛泥般癱軟在裴珩懷裡,被人按住背脊,一點點撫摸順氣。
「恭喜夫人,猜對了,我確實看過那本書。」裴珩坦然承認,「但有一點與你不同。」
「我非原主,而是穿越的,我自另一個世界而來。」
謝歲瞳孔震顫。
一直以來的所有困惑終於都有了解釋。
「剛來時,一睜眼還什麼都看到,就被人敲了一悶棍,套在麻袋裡打了一頓。」裴珩撫著謝歲僵硬的背脊,笑著點了點,「那時初來乍到,孤魂野鬼,提心弔膽,以為自己在做夢,只記得個穿紅衣裳的小郎君,坐在我身上放狠話。」
「就像現在這樣。」
謝歲:「………」
十五歲那年那場群架,竟是他們兩人的初遇。
起風了,涼氣自窗外湧進來,燭焰跳動,他們身後的人影也因此拉長又縮短,兩團墨影緊挨在一處,如一對互相依偎的貓團。
裴珩長嘆一口氣,他靠在椅子上,像是卸下了什麼重擔,平素常掛在眉眼間的鬱氣消失了,顯得平靜又鬆弛,他稍鬆開謝歲一點,看著面前愣神的妻子,歪頭笑著蹭了蹭他的腦袋,像只撒嬌,又或是耍賴的貓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