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眠暫時鬆了口氣,戴上眼鏡,換上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推門出去。
「醒了?」
孟允柯正在幫顧客包裝花束。窗外,天色已經接近昏黃。
「……對不起,孟哥,」梁思眠滿臉通紅,「我睡過頭了。」
來買花的是個步履蹣跚的老奶奶,她笑著看了一眼梁思眠,朝孟允柯說:「這是你弟弟吶?」
「是我們新來的員工,」孟允柯包好了花束,「您拿好了。」
老奶奶似乎很喜歡梁思眠,笑眯眯地誇了他幾句,抱著漂亮的的花束走了。她顫顫巍巍跨上自行車,將花束安置在車筐里,慢悠悠騎車離開。
梁思眠目送老奶奶離開,孟允柯轉回頭,兩人對視了一眼。
「怎麼了,」孟允柯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睡懵了?」
梁思眠滿臉通紅,「……我去幹活了。」
晚上八點,花店落鎖。
梁思眠抱著上午不小心剪斷的玫瑰花,孟允柯簡單幫他包裝了一下,讓他帶回家。
臨走前,孟允柯把秦瑄帶來的三瓶酒分給兩人,一人一瓶,帶回去慢慢喝。
「我先走啦,」馮遙踩著自行車,朝兩人揮揮手,「店長,小梁,拜拜。」
梁思眠心不在焉地與他道別,待身邊只有孟允柯後,再次變得緊張起來。
「小梁。」
孟允柯忽然喚了他一聲。
廣場上的小提琴聲又響起來了,一對情侶手牽手從他們身邊路過。
路燈在孟允柯臉上投射下暖黃的燈光,金絲邊眼鏡下,那雙眼睛格外溫柔。
梁思眠看了他一眼,明明早就醒了酒,卻依舊覺得胸中滾燙。
不知為何,他覺得孟允柯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樣了。
「回去好好休息,」孟允柯語氣憐憫,「你的黑眼圈太重了。」
他輕聲說話的比直播里還要溫柔,梁思眠抱著手中的花束和酒瓶,感覺心臟要從身體裡蹦出來,血淋淋地暴露在孟允柯面前。
他的腦海里一遍遍回想著下午的欺騙行徑,做賊心虛地埋著頭,小聲說了句「再見」,轉身便跑了。
公交車載著他,駛過已經無數次經過的街道,回到家中。
母親還在加班,他渾渾噩噩地回了臥室,滾燙的心跳依舊沒有平復。
梁思眠上一次喝酒,還是在高中的時候。
那段時間父親朝母親鬧離婚,母親心裡難受,繁忙的工作卻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只能自己下班喝悶酒,一個人偷偷抹眼淚。梁思眠單純地以為喝酒會讓人好受些,於是趁母親不備拿走了她的酒,躲起來偷偷喝。
那時候他覺得酒很好喝,甜甜的,帶著辛辣的味道,只要稍微一點點,課本上那些早就熟記在心的文字就會抖動起來,變成模糊的螞蟻,在紙面上爬來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