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呼一吸之間,他掙扎著,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那個人戴眼鏡嗎?」
大爺回想了一下,非常肯定地搖頭。
「不戴。」
孟允柯愣了愣,而後如釋重負一般,鬆了口氣。
「謝謝您,」他將信封交給大爺,「麻煩您下次見到那個人的時候,把這封信交給他。」
大爺似有些不情願,於是孟允柯主動找他買了包二十塊的香菸,大爺才終於答應。
孟允柯將香菸揣進風衣口袋,告別大爺後,他站在街邊,深深吸了口氣,而後自嘲般笑了起來。
大爺比劃身高的時候,他居然在懷疑梁思眠。
他一定是閒得過頭了,居然為了一封信查到這裡,而且還懷疑一個人畜無害的大學生。
要是梁思眠知道這件事,肯定要難過了。
他嘆了口氣,走上回程的路。數十分鐘後。
超市的大爺正坐在收銀台後打盹,面前的陽光卻被一個身影遮擋住了。
有人非常不禮貌地敲了敲玻璃櫃。
「喂,老頭,」一個黃頭髮的混混敲了敲玻璃櫃,「剛剛有個人在你這兒放了封信,是不是?」
大爺迷瞪著眼,把孟允柯的信封從收銀台後拿出來。
「怎麼又是你,」他打了個呵欠,「你拿走吧,我正好懶得保管。真是,你們這群年輕人到底在搞什麼……」
黃頭髮混混從他手中奪過信件,吊兒郎當地轉身走去了街對面。
公交車穿過靜謐的街道,黃毛轉進了街角,將信交給面前站著的男人。
「老闆,信給你拿到了,」他露出諂媚的笑容,眼角卻流露出不屑的神色,「這次的錢呢?」
他面前是個穿著低調,戴著黑色口罩的青年,男人留著一頭蓬鬆的短髮,額前劉海幾乎遮住了那雙陰鷙的眼睛,眼神卻十分有威懾力,看上去並不好惹。
他接過信封,從口袋裡掏出一沓紅色鈔票,數了三張,遞給混混。
「敢說出去,你不會有好下場。」青年冷冷地威脅道。
黃毛悄悄打量他並不算強壯的身板,又看了眼手裡的鈔票,雖然心中並不信服,但什麼都比錢有用。他沒有多說什麼,點頭哈腰地離開了。
街角吹過一陣微風,口罩男的衣領被吹得翻飛。他看著黃毛走遠了,才不急不緩地走進小區側門外,借著三米高的鐵柵欄遮擋,從口袋裡掏出一副黑框眼鏡。
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他拆開信封,從裡面倒出一張薄薄的紙片。
紙片正面,是那些用報紙碎片拼成的句子,背面,寫著兩行黑色簽字筆的手寫句子。
那行字力透紙背,是很銳利灑落的行楷。膽小鬼。
為什麼在廣場偷拍?你可以直接來店裡見我,我挺想見見你的。
他拿著卡片的手有些發抖,半晌,他將這張卡片小心放回信封里,仿佛得碰到了極其燙手的烙鐵,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