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地出門過什麼生日?!把自己的爺爺奶奶害死,你就一點兒也不愧疚嗎?」
無形而強大的,名為失去的恐懼,第一次如此具象地存在於他的面前。
在這個深夜裡,他的病症又一次將所有痛苦挖掘出來。
記憶的磁帶被繃斷,梁思眠睜開眼,望著空洞的黑暗,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他如同十幾年前的那個小孩一樣,蜷成一團,絕望而痛苦地哭了起來。
他早就知道了,不會有人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爺爺奶奶不會,父母不會,孟允柯更加不會。
這個星球上擠滿了人,但是各個都是孤島。
被深深掩藏的真相,總會在失眠的夜裡長出血肉,將他緊緊纏住。
他害怕極了,心臟越跳越快,像個隨時會爆炸的定時炸彈。於是他蜷著身子大口呼吸著,止不住地渾身發抖。
他無端地生出逃離的欲望,於是艱難地掀開被子,挪到床邊,卻因為頭暈而滾落在地發出了沉重的悶響。
客廳里灑下一縷月光,孟允柯和衣躺在沙發上,也是一夜未眠。
因為前幾天藥物過量的緣故,他今天沒有允許梁思眠吃安眠藥,於是今夜刻意播到凌晨才結束,本想著能夠讓梁思眠睡得安穩一些,卻發現毫無作用。
他耳朵里時刻聽著房間的動靜,生怕出什麼問題。
孟允柯翻了個身,腦海里過著剛才直播時說的那些話。
他也有衝動的時候,比如剛才。
不知為什麼,或許是看到梁思眠在客廳鬧騰實在生氣,或許是看到他那副恃寵而驕的表情而動了心,總之,將他抱到床上之後,那句話便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
有種朝別人炫耀的意思。
孟允柯翻來覆去,心中還是覺得不妥。梁思眠似乎有很多藥需要吃,擅自停藥的話,說不定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
如此想著,他打開了手機,在凌晨三點半的當下,給姑媽發了條消息過去。
發完消息他又覺得冒昧,剛想撤回,對方卻直接撥了個視頻電話過來。
孟允柯立刻坐起身,接了電話。
「小柯?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屏幕那頭,一位長發的中年女性站在明亮的醫院走廊里,穿著白衣,推門進了診室。
「姑媽,我想問您一件事,」孟允柯說,「我有個室友……」
他簡單說了一下樑思眠的情況,略過了一些藥物過量的原因和細節。
「怎麼會過量兩次?」
姑媽的臉色有些難看,「先不要給他吃了,最近有空最好讓他去看醫生,藥物過量會有很多不良反應。我聽你說的症狀,他像是有失眠引起的焦慮症,再加上安眠藥過量,肯定會做噩夢,加重焦慮……」
孟允柯有些擔心,「我能做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