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處，梁思眠忽然愣住了。
——愛是不需要條件的。
二十幾年來，他從未明白過這個道理。
父親的愛與賞識需要用成績交換，好友的陪伴需要他不斷地付出和給予，更可怕的是，他需要偽裝成對方期望的樣子，一旦打破了期望，對方就會從他身邊離開。
就好像這一切都是自己乞求來的。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可以無條件地得到愛。
梁思眠回過神來時，臉頰上已經滑過了淚水。他捂著嘴將嗚咽聲吞回肚子裡，肩膀卻無法克制地顫抖著。
門外，孟允柯貼著門聽了許久，也沒聽到梁思眠的回話。
「小眠，你能聽到嗎？」
他有些擔心地轉過身，手掌剛碰上來，面前的門便從裡面打開了。
梁思眠垂著手站在門後，額前的碎發遮住了半垂的眼睛，臉頰上殘留著兩道淚痕。
他從陰暗的房間中走出來，身上披著孟允柯的外套，抬手擦了擦眼睛。
孟允柯即刻起身，並未再多說什麼，給了他一個溫暖的擁抱。
「對不起，」梁思眠小聲說，「是我不夠信任你。」
孟允柯心中十分酸澀，看著小心翼翼的梁思眠，憐愛地摸了摸他的後頸。
「不用道歉，小眠，這些事情都是要慢慢相處才能知道的。你忘了嗎？我現在還在追求你哦。」
客廳里安靜極了，梁思眠攥著孟允柯的胳膊，埋在他胸膛沉默了許久，最後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從低落中走出來。
他看著孟允柯滿臉擔憂的模樣，覺得自己實在是很自私。
「允柯哥哥，我們去看日落吧。這是今年最後一次日落了。」
孟允柯笑了起來，擦去他的眼淚。
「是啊，明天開始，就是新的一年了。」
黃昏時分，孟允柯驅車往海邊開去，梁思眠坐在副駕駛，身上裹著從孟允柯衣櫃裡臨時借來的灰色大衣。
海風吹拂過髮鬢，梁思眠把車窗搖下來，眯縫著眼看外面的景色，才稍微精神了一些。
停在堤岸的停車口時，右側也有一輛車開過，梁思眠下巴擱在車窗上，抬眼就和那車后座上同樣探頭出來的薩摩耶打了個照面。
孟允柯忍不住噗嗤一笑，梁思眠尷尬地縮回脖子，趕緊把車窗搖上來。
「到了。」
孟允柯把車停在海邊的停車場，解開自己和梁思眠的安全帶。「想出去走走嗎？」
落日墜入大海，雖然天氣依舊沒有放晴，但天上的陰霾正在逐漸褪去，附近的幼兒園也放學了，孩子們笑鬧著經過車邊，笑聲裹進橙色的光暈，在車裡兩人的臉上忽明忽滅。
孟允柯長長呼出一口氣，低頭擦拭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