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蛐蛐,在屋子的某個角落興奮地振著翅,帶著顫音。
穀雨未到,哪來的蟲鳴,真是叫得人心煩吶。
燭火「嗶啵」炸響了一下。
最後一截燭芯燃盡,化作一縷青煙。
薄紗屏風後,內室床榻上的李長薄似乎在昏睡中喚了聲,「清川」。
蘇陌唇齒間染了血,趴在裴尋芳肩頭喘息道:「我冷。」
裴尋芳這才摘了眼上長巾,隨手抄起疊放在矮榻上的一件大氅,囫圇將蘇陌包裹住。
展開一看,這件鶴翔吉雲大氅正是上巳節兩人初次見面時,裴尋芳贈與蘇陌的那一件。
「披著我的衣裳,可就是我家的人了。」裴尋芳打趣道。
蘇陌此時喉間暢通了不少,卻疲憊無力,連抬頭的力氣也無,自然也懶得同他爭嘴上輸贏,只輕聲道:「手。」
裴尋芳垂眸看向兩人交疊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笑。
蘇陌猜到他在想什麼,又羞又怒道:「你敢!」
裴尋芳緊握蘇陌五指,也不管手中粘膩,只管問:「我敢什麼?公子以為我要做什麼?」
蘇陌恨恨道:「手髒了。我要淨手。」
「不髒。咱家喜歡。」裴尋芳道。
蘇陌當即變了臉,他一把推開裴尋芳,冷聲說道:「從今天起,我與掌印的交易,要變一變了。」
裴尋芳早已料到事後他會發難,便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再靠近我!」蘇陌臉上紅暈尚未褪盡,想起夢中之事又覺背脊發麻。
雖然尚未弄清自己為何會做那樣的夢,但這會不會是一種警告?
警告蘇陌與裴尋芳及早劃清界限,否則終有一天,會變成夢中那種情形。
蘇陌心中警鈴大作。
媽的,就算是真太監也不能大意啊!
裴尋芳當然不知蘇陌所想,只笑道:「一切聽從公子吩咐。」
卻又作死調笑道:「咱家不過一介骯髒閹人,伺候得了皇帝妃子,自然也伺候得了公子。公子又何必介意?」
「公子之前不是不介意麼?現在為何又介意了?」
他意味深長道:「莫非是……公子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