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蘇陌還是不作聲,李長薄索性攬過蘇陌,命令道:「備車!」
鞋尖踢到了地上的銀鈴,叮噹一聲滾出好遠。
可李長薄此刻哪裡還有心思管那銀鈴,只管牽著蘇陌大步流星往外走。
「風鐸。」蘇陌輕聲道。
李長薄怔了一瞬,復又回頭去拾那地上銀鈴,他擦淨銀鈴上的塵土,塞到蘇陌手中,道:「孤幫清川撿回來了,我們現在回家。」
李長薄今日一整天都心神不寧,跨出寺門時,忽聽絲竹聲聲,擾人心緒。
原來今日不光是天寧寺的布施講法日,更是大庸民間「祭社稷」的日子。
人們在春季設壇祭祀社稷,祈求豐年,同時,會邀請樂坊過來為祭禮行樂。
祭祀台仍在緊張的布置中,祭禮還未開始。
一名女樂人抱著把阮琴坐在一團乾草中,她身邊的所有人都在忙碌著,她一人如在無人之境,兀自彈唱著一首曲子,聲如天籟,情意纏綿。
隱約聽她唱道:「……浮生如斯,緣起緣滅……前生猶未盡,今世意繾綣……還將舊時意,憐取眼前人……」
李長薄只覺心神俱搖,胸中情意亦一時難控,他忽的將蘇陌一把抱起,抵著他的額頭道:「清川今日身子舒服了些麼?」
此時正值人最多的時候,李長薄此舉引起不少人側目,可他完全不再理。
「殿下要做甚?」蘇陌道。
「出家人尚且塵緣未斷,何況凡人。」李長薄眼中泛起了情意,「回去的路上……可以嗎?」
蘇陌心中一哂。
呵,李長薄,是不是該表揚你,學會了提前徵求人的意見。
「兩日後,便是弁釵禮了。」蘇陌道,「殿下放我下來吧,被人瞧見了不好。」
正想著如何脫身時,忽聽有人道:「喲,這是不夜宮的頭牌季清川嗎?」
蘇陌聞聲望去,正是未央坊前不久剛行過弁釵禮的伶人,萬九兒。
那萬九兒素來眼紅季清川,背地裡給他使了不少絆子,但礙不住季清川人氣高,他再折騰,也被壓得死死的。
那萬九兒不認得李長薄,見他錦衣華服,看著又面生,便猜他是個外地來的有錢公子哥,莫非是季清川的秘密情人?
今日被他撞見兩人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卿卿我我,可不是個借題發揮的好時機。
萬九兒扶著小侍的手過來,說道:「清川不是快要行弁釵禮了麼?怎可在這佛門聖地與人如此親密,讓人瞧了去,倒是壞了咱們伶人的名聲。」
李長薄臉色垮下來,被這樣一個陰陽怪氣的人打擾了,他甚為不悅。
蘇陌心笑,好樣的,來了個工具人,便也不吱聲,只看李長薄如何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