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心中哂笑,躲在暗處窺伺,隨時準備附著在任何一個工具人身上出現,他可以是胡大夫、是賣許願鈴的老婦人、是天寧寺的任何一個僧人,他也可以,是那個曾被斬了腦袋的玄衣人。
殺不死的「玄衣人」,真正的刺客,很好,兩條蛇都引出洞了。
蘇陌今晚的狩獵,收穫頗豐。
讓李長薄再次感受到失去季清川的恐懼,讓他直面那些要殺季清川的刺客,逼他去認清這場陰謀背後的秘密,從而激起他的反抗。
君臣?父子?
呵。撕開那陰謀的遮羞布,讓他們去自相殘殺吧。
可蘇陌為什麼這麼難受?
屬於季清川的這顆心臟再次抽疼起來。
剛剛被撞的那一下,五臟六腑都快被震翻了,在急速的奔跑與顛簸中,蘇陌滿嘴血腥,幾欲嘔吐。
這該死的病弱之軀。
蘇陌強撐著抬起頭,想在那一群追上來的人中尋找裴尋芳的身影。
可不知怎的,他視線越來越模糊。
忽的嘔出一口悶血,蘇陌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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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時,蘇陌躺在一堆凌亂的經書中。
滿屋子都是整齊排列的書架,地上扔滿了泛黃的書籍,空氣中都是陳年墨漬與書頁的味道。
這裡應該是藏經閣的某一個房間。
蘇陌一個人在這房間裡。
「公子終於醒了。」這聲音清朗如山鍾,卻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蘇陌捂著發疼的心口強撐著坐起。
落地燭台里,十五支燭火閃爍著,蘇陌終於看清,他面前放著一疊紙,還有筆墨,身後的牆上空蕩蕩的,一幅巨型捲軸從頂部懸掛下來,燭光將他的身影投在那幅捲軸上,清雋如竹。
那幅捲軸是空的,空無一字,亦無點墨,只有蘇陌的影子。
「閣下是誰?」蘇陌轉過頭,那影子也跟著轉過頭來,完美的側顏投在那捲軸上,望之悅目。
「這也是我要問公子的問題。」那聲音似乎挺愉悅,問道,「公子,是誰?」
這聲音不像來自於任何一個方向,他充盈於整個房間,就像存在於每一本書里,或者每一個文字里。
蘇陌細細打量著那些從底到天的落地書架,說道:「閣下既然不知道我是誰,又為何要救我?」
「季清川不該這樣死去,公子亂了規矩。」那聲音認真道。
「哦?」蘇陌心中的猜測漸漸明了,道,「那季清川應該怎樣死去,請閣下教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