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鮮少有如此張皇失措的模樣。
倒是新鮮。
「這是一枚厭勝錢,」裴尋芳道,「民間素有將厭勝錢做成護身符給小孩佩戴的習俗,可厭服邪魅、求取吉祥……公子博聞強識,竟然不知麼?」
「我當然知道厭勝錢,」蘇陌道,「可為何它上面篆的是長樂通寶?」
「據我所知,人們鑄造厭勝錢時喜歡以吉語作年號鑄字,就像太平、永樂、景和都是厭勝錢上常用的年號。」
裴尋芳轉動著手中的宮錢,金色方孔中的蘇陌,像鑲嵌在神殿中的一幅畫。
而這畫中人,正目含水色望著他。
那雙眼,似穿過盈盈秋水,淡淡春山,穿過渺渺時空,望向裴尋芳。
裴尋芳眼皮跳了一下,心跳亦莫明加快。
這個情景,似曾相識。
「所以呢?」蘇陌仍在等他的下半句話。
「所以,」裴尋芳緩緩放下宮錢,「長樂二字,應當也是此意,不過是一句吉語罷了。」
「掌印此話當真?」蘇陌蹙眉道,「民間厭勝錢多為銅幣,而這種鎏金工藝只有大庸官爐的鑄幣師可造,且管理極為嚴格,幾乎不可仿製,這枚錢幣不可能出自民間。」
「可如若它出自官爐,那『長樂通寶』四字就不是隨意刻的吉語,而是……」
「而是什麼?」裴尋芳神情變得認真,深深望向眼前人,「請公子告訴咱家。」
而是代表著,它是長樂年間鑄造的宮錢。
可蘇陌不能說。
跟裴尋芳主動提「長樂年間」,無疑是自己揭自己的。
蘇陌抿緊唇,欲言又止。
「公子在懷疑什麼?」裴尋芳漆黑的眸子裡燃起了異樣的光,問道,「莫非公子認為,這是一枚長樂年間鑄造的宮錢?」
蘇陌眼睫一顫,沒想到裴尋芳自己說了出來。
蘇陌詳裝鎮定道:「這個護身符陪伴掌印多年,它出自民間還是官爐,掌印應該早就有了結論。只是為何它上面篆著長樂通寶四字,怕是只有將此物贈給掌印的人能解答。」
「贈我此物的人早已無跡可尋,」裴尋芳眸光籠著蘇陌,道:「咱家想聽聽公子高見。」
蘇陌別開臉:「恕我孤陋寡聞,不知。」
蘇陌確實不知。
這太過荒唐。
現在坐在龍椅上的仍是那位嘉延帝,而長樂年號,是僅存在於蘇陌大綱中的、在未來的兩年才會到來的時間段。
而《伶人太子》這本文,在蘇陌穿進書中的那一刻,便沒有再寫下去了。
這枚宮錢,從何而來?
「公子一眼便看出了此物非同尋常,公子一定知道什麼秘密?」裴尋芳神情愈發認真,近於懇切道,「此物對我非常重要,我一直在找一個人。若公子知道什麼,請務必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