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已是目瞪口呆,他在說什麼?
「人生不過幾十載,願公子無病無災,平安喜樂,從此前塵皆忘,自在逍遙。」說罷,白衣人又以額頭重重磕地,頻頻拜道,「請恕我口出狂言,請恕我口出狂言!」
「你、你主人是誰?」蘇陌指尖顫抖著。
「公子饒了我吧。」白衣人以頭磕地長跪不起。
蘇陌一把扯掉蒙在眼睛上的長巾,醉生閣內空空如也,那種縈繞於他周身的那種凝視、渴望與占有的氣息消失了。
蘇陌要哭了,他往那屏風衝過去。
「公子!」白衣人跪著去攔蘇陌,可哪裡攔得住。蘇陌久坐乍起,頭暈目眩,腳步虛浮,差點被天水碧絆倒。
屏風後無人,地上散落著數不清的蘇陌的畫像。他畫了那麼多蘇陌,卻一張都未帶走。
「你是誰?」蘇陌望著空曠的閣頂,大聲說道,「既然來了,喝杯茶再走。」
房中寂靜無聲,無人回應他。
蘇陌難過極了。
「讓我見見你,我想見你。」蘇陌頭痛欲裂,癱坐在地上。
那些支離破碎的夢境交織一起。
「咱家早已對殿下抱了不死不休的念頭……」
「殿下就這麼不恥與咱家在一處嗎?」
「陛下用一座衣冠冢便將咱家打發了,君去無歸期,生死兩茫茫……陛下好狠的心……」
「我守著一句『未有歸期』,等了十年了。」
「蘇陌。」
日光溫柔地照拂著醉生閣,呈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美。
蘇陌跪坐在地上,一張張拾起那些畫。
憑欄倚望的蘇陌,撐傘淺笑的蘇陌,伏案疾書的蘇陌,月下獨飲的蘇陌,溫泉中淺寐的蘇陌……
一張又一張,那些或泛黃或簇新的紙張里,書畫著一個又一個蘇陌,筆觸從笨拙到靈動,那是十年等待的光陰里,那人對蘇陌無盡的思念。
忽覺指尖刺的一疼,鋒利的紙張劃破了蘇陌的手指。
鮮紅的血流了出來,染上了紙張,亦染上了蘇陌指上的那枚君韘。
君韘微微顫了一下,發出一道溫潤的光。
蘇陌腦海倏地晃過一些畫面,一時心神俱震,可很快,君韘平息了下去,那些畫面,亦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