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麼名字?」裴尋芳問道。
那小太醫許是等久了,心不在焉的,被張德全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這才答道:「太醫安喆,參見太后、王爺。」
聽到這個名字,蘇陌全身一僵。
他緩緩轉身,看向那自稱安喆的人。
一身板正的太醫制服,戴著枚鑽石耳釘,留著格格不入的短髮,後腦勺還扎了個小啾啾。
蘇陌差點以為,自己又穿回去了。
而相較於他的錯愕,那位安太醫顯得更淡定,他不僅沒有驚訝之色,還毫無破綻地學著古人,朝蘇陌作了個揖。
蘇陌要瘋了。
這太離譜了。
他望著這個不該出現在書中世界的安喆,心神俱震。
蘇陌仿若被關在一間四面皆是鏡子的密室里,他打破一面鏡子,背後是鏡子,再打破一面,依然還是鏡子。
虛妄與真實,現實世界的,書中世界的,都如碎在他腦中的一面面鏡子,支離破碎,混淆在一起。
蘇陌失了神一般,周圍一切皆如海市蜃樓、鏡花水月,太后、安陽王說了何話,裴尋芳做了什麼,蘇陌完全已感覺不到,他像個聽話的木偶聽從著安喆的指令,極其配合地完成了驗身流程。
一柱香後,安喆收好藥箱,當堂蓋棺定論:季公子沒有易容,身上的箭痕也是真的。
安陽王拍案立起,他高興極了,豪爽地賞賜了安喆。
太后迫於安陽王與裴尋芳的壓力,不得不當場宣布:季清川確實為當年抱錯的嫡皇子,賜居重華宮。
而李長薄作為皇長子的身份不會改變,至於眾人對「太子之位」的質疑,一切等皇帝來定奪。
四皇子等人期望落空,拂袖憤憤而去。
安陽王趁熱打鐵,叩請太后於六十大壽宴請群臣時,公開宣布嫡皇子的身份,昭告天下。
太后雖十分不願,但也權且答應了。
蘇陌全程做夢一般,直到被一群人齊齊跪著,呼作「殿下」,他才有了一些實質感。
蘇陌被簇擁著離開,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孤零零站在大殿中央的李長薄。
此時無人在意他。
夏蟬在枝頭焦躁地鳴叫著,日光穿過鎏金大門照在空寂的大殿內,顯得殿內愈發清涼與陰暗。
蘇陌看到李長薄在笑。
蘇陌以身體不適為由婉拒了各種場面上的奉承與邀請,只求了安太醫前往重華宮為他診脈。
安喆正中下懷,欣然同意。
蘇陌與眾人道了別,帶著安喆速速溜了,佛堂的小窩是回不去了,只能硬著頭皮來到了他的新居所,重華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