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尋芳撩起眼皮子,第一次正視李長薄身邊的這位女子。
他停了一瞬,又道:「賀姑娘勸我莫叩長清門,那姑娘自己呢?」
賀知意也抬眼直視他:「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裴尋芳輕笑一聲,起身道:「可賀姑娘這雪若掃到了咱家門口,咱家可是不同意的。」
「不巧的是,這花兒粉兒、雪兒霜兒的,偏偏咱家都喜歡得緊。」裴尋芳眼裡噙著笑,「這長清門,咱家可是叩定了。」
他拋下這麼一句話,轉身便走了。
李長薄在案幾底下將大腿掐得青緊:「他什麼意思!」
「殿下莫要中計,他在激怒你,亂你心智。」賀知意提醒道。
可清川方才被逼問是否與男子有染時,他便不肯回答,若是沒有,他為何不肯發誓!
如今裴尋芳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清川和他,真的……真的……
李長薄要瘋了。
裴尋芳轉身,便換了司禮監掌印的那副面孔,他走到皇帝身前,微微一躬身:「陛下,該開玉牒了。」
嘉延帝被一左一右四名太監端端正正扶坐在椅子上,如同傀儡。
張德全跪著,遞上一支雲磬。
嘉延帝自從弁釵禮之後,就成了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失去言語和行動的能力,完全無法自主,可裴尋芳還需要他這個傀儡,便弄了這麼個雲磬給他,敲一下,代表聖上同意了。
這會嘉延帝雙手仍在袖中顫抖著,他眼神渾濁,可裴尋芳看得出,他眼裡含著恨。
裴尋芳再次提醒:「陛下,該開玉牒了。」
張德全跪行靠近,將那支雲磬塞進了嘉延帝手中。
「叮……」
清脆的磬聲響徹大殿。
裴尋芳滿意地轉身面朝百官:「開玉牒!」
一聲令下,大學士楊泰之領著三位玉牒纂修官,捧著一隻長長的紫檀白玉嵌漆盒上來了。
楊泰之慎之又慎地打開漆盒,鄭重地捧出一本金綾封皮的家譜。
正是那記載皇族家譜的玉牒。
「姑姑,請吧。」裴尋芳朝宮令女官道。
那女官憋著氣,不得不拿起詔書宣讀起來。
「經查驗,季清川為先皇后甄氏之子,生於三月初三酉時三刻,乃嫡皇子。李長薄為柳美人之子,生於三月初三酉時二刻,乃皇長子。當年陰差陽錯,錯認二子,致嫡皇子流落民間,現迎其歸位,予以撥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