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尋芳長臂一揮,錦衣衛便聽令從第一個箱子中取出一柄漆黑箭盒。
箭盒一開,正是一支黑翎箭。
只見那箭頭前尖後五棱,環穿五孔,黑鵰翎,翎羽油亮有光,箭身極其漂亮。
裴尋芳拿出那支箭,頎長的手指撫過箭身,在那箭頭輕輕一彈,箭身發出一串悅耳的嗡鳴聲。
聽到這聲音,蘇陌身體一繃。
右肩上的那個梅花狀箭痕莫明的酥麻起來。
雪中一朵粉梅,灼灼其華。
裴尋芳曾說,那是他最喜歡親吻的地方之一。他恨那支箭傷了蘇陌,卻也感謝那支箭讓他找到蘇陌、認出蘇陌,他既愛又恨,恨不能夜夜擁之入懷。
裴尋芳閉上眼,享受地聽著那嗡鳴聲,他陶醉極了,仿若那是世上最好聽的聲音。
到此,他終於說出最重要的一句話。
「十八年前,三月三,上巳節,大庸先皇后正是死於此箭。」
「射傷嫡皇子的,也正是此箭。」
蘇陌腦中一嗡。
沒錯,是天機門。
竟然是天機門。
安陽王已經迫不及待,他隔空問道:「裴公公的意思是,當年刺殺先皇后和嫡皇子的是天機門?」
裴尋芳搖頭笑了。
「天機門收錢辦事,做的是刀尖舔血的買賣。要殺先皇后與嫡皇子的,是天機門背後的買主。」
「而正是從三月三那一天起,這個曾風靡九州的神秘組織,一夜之間,憑空消失了。」
有人問道:「莫非是天機門畏罪潛逃了?」
「當然不會。天機門狠起來連天子都殺,又豈會畏罪潛逃?」裴尋芳道。
玉龍台上,天子寶座里的嘉延帝很明顯地顫動了一下。
裴尋芳左手一伸,錦衣衛又為他遞上一柄長弓,裴尋芳嫻熟地上弦,拉滿,將箭頭對準那半死不活的欽天監監副韋儀。
他雙眼微眯,和顏悅色道:「韋大人,該你了。」
「下官……」那韋儀身下已是一片血漬,被押來之前顯然受了重刑。
他口中倒吸著寒氣,滿臉的汗珠與血珠混在一起,顫顫巍巍道:「下官……下官本是天機門三等門徒,編號叄零零柒。」
此言一出,如驚石入湖,殿中許多人都站起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頭一回見到天機門的活人。
「何以證明?」裴尋芳問道。
那韋儀緩緩拉開衣袖,只見數道猙獰的爬痕如扭曲的蛇蟲從手背一直延申至上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