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人之子,膽敢直視太子,小心挖了你的眼!」
李長薄已經無所謂了,他倔強地望著清川,望著望著便笑了。
他的夢想,他的驕傲,他的恐懼與摯愛,在此刻被碾得粉碎。
「弦凝指咽聲停處,別有深情一萬重……」李長薄朝著清川的方向,顫抖地伸出手,掙扎著爬去,「自古琴音訴衷腸……公子,可否為我撫琴一曲?」
「把把把把他的手給廢了!」
一群人湧上去,按住李長薄的手,舉起刀鞘,狠狠砸了下去。
那雙漂亮的手,那雙挽弓撫琴、寫錦繡文章的手,咯嘣咯嘣,被砸得筋骨俱碎。
清川垂眸望著李長薄,望了許久許久。
他未作一聲,隨後,他返身回艙。
圍著他的人如潮水般退去,涌動的華麗衣袍,很快將他淹沒不見。
李長薄痛得沒了知覺。
他仿若被抽去了精魂,不再掙扎,他被推搡著押上龍船,又被一腳踹進了昏暗的牢籠。
他滾在鐵籠里,被一群人哄搶著奪去了金簪、扳指、玉佩以及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到最後,就連身上那件蹙金繡雲霞的外袍都被剝走了。
「為什麼?」他面如死灰,「為什麼?我要見清川……」
有人遠遠啐道:「還惦記著太子殿下?一個階下死囚,做夢吧你!」
「賤民之子,鳩占鵲巢,冒充太子的狗東西,殿下恨你殺你都來不及,還會見你?」
「清川不會這樣待我……我要親自問清川……」李長薄摸向牢籠,用手一下一下扣那鐵籠
梆。
梆。
梆。
扣擊聲在黑暗裡輕輕迴蕩著。
「我要見清川……」
「告訴他……我要見他……」
一盆冷水照著李長薄當頭潑下。
冰涼透骨。
水中摻著惡臭的泔水。
「吵死了,給老子安靜點!」
李長薄渾身濕透了,他歪倒在爛草堆里,口鼻間黏糊糊的,有血溢出來了。
他感覺到自己的神識正慢慢從身體抽離,他蜷縮起來,他還不想走,他不能走,他不甘心啊!
過往種種皆如流螢在眼前晃過。
浮休兩世,前世悔不盡,今生意難平,呵,真是可笑啊,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事情最後還是走向了李長薄最害怕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