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凝著他的背影:「為我心中所愛。」
道人搗藥的動作停下來:「愛欲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
「時空交疊,自有定律,奉勸公子,不可貪戀,否則無論真實還是虛妄,都將萬劫不復。」
蘇陌臉色微恙。
裴尋芳要抓那道士過來盤問,蘇陌再三攔下:「這人胡說八道的,不必理他。」
是夜,星落風停,大浪平息了下去。
翌日天一亮,果然風平浪靜。
老船家熱情地招呼著,裴尋芳卻不願再走水路了,寧願繞山多走百里。
「不過是個小道士。」蘇陌哭笑不得。
裴尋芳將他死死抱在懷裡,一步也不分離。
山路曲折崎嶇,足足多走了三日。
到了第三日,照樣無波無瀾,平安無事,眾人都鬆了口氣。
夜裡,影衛們挑了個平坦的林地紮營,燃起了篝火。
蘇陌饒有興致地喝了些酒,竟拉著裴尋芳跳起舞來。
「你……」蘇陌醉醺醺掛在裴尋芳的脖子上,「為何執意要同我成親?」
「想做你名正言順的夫君。」裴尋芳凝著他,「想光明正大愛你,同你永遠綁在一起,做你的家人,守著你。」
「我沒有家人了……」蘇陌醉眼迷離,笑得嬌媚,「家族遺傳病,活不過三十歲。」
他捧住裴尋芳的臉:「我曾發誓,這輩子不會成親,不會有後代,我的身體,我的眼睛,我的心臟,甚至我的每一滴血,都將無償捐獻出去……我對這個世界毫無眷戀……你為何要出現?」
裴尋芳僵在原地。
蘇陌從未提起過自己。
「為何還要讓我對這破爛的生命產生眷戀?」蘇陌笑著笑著便哭了,「我早就放棄了!為何不讓我同那些破破爛爛的世界一起糜爛?你為何要出現?」
「蘇陌。」裴尋芳慌了張。
眼前的蘇陌仿若鏡中花,水中月,輕輕一碰,便會消散。
「想我一支破爛乾坤筆,寫盡人間悲悲歡離合……抑鬱悲傷是我,狂躁暴怒是我,偏執瘋狂是我,陰狠毒辣也是我……書中善惡皆是我,我曾放棄了所有信念,為你們寫下這樣的人生,我很抱歉……」
裴尋芳快要心疼死了:「蘇陌,眾生皆苦,不是你的錯。」
「裴尋芳……」蘇陌拍著他的臉,「為什麼要纏著我?我不可以喜歡你的。」
「等我、等我給你寫一個好妻子,你們長長久久,兒孫滿堂,好好的。」
「蘇陌!」裴尋芳簡直要瘋了,「你敢這麼做,我殺了你!」
「你凶我?」
「沒有。沒有沒有……」
蘇陌整整鬧了半夜,最後實在沒力氣了,才窩在裴尋芳懷裡睡著了。
「裴尋芳。」蘇陌在夢裡喃喃道,「我沒有家可回了……別放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