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焱的動作卻比白鶴庭的回答還快。
冷不丁衝出來的小個子將那騎兵嚇了一跳,但六歲孩童怎可能是訓練有素的Alpha騎兵的對手。細弱的手腕被輕輕一捏,手中的小獵刀便叮叮咣咣地落了地。那騎兵用一隻手縛住裴焱雙手,上下打量一番,從那因憤怒而漲紅的小臉中窺得了他的身份。
「正擔心沒法交差,」他意外中難掩欣喜,「你倒主動送上門來?」
男孩單薄的胸膛急速鼓動,眼珠子紅得似要迸裂開來。
「我、殺、了、你。」他自緊咬的齒關中一字一頓地蹦出了四個字。
天真,莽撞,異想天開。那騎兵被他逗得大笑出聲:「你都看見了?那剛才怎麼躲著不出來?」他湊近男孩的臉,輕蔑地挑了下眉,「真是個小懦夫。」
鼻腔一陣酸澀。裴焱仰頭閉眼,生生將眼眶中的眼淚憋了回去,而後睜開眼,用力啐了他一口。
那騎兵瞬時變了臉。
他大手一揮,裴焱便一個趔趄,被推倒在了地上。
「小雜種。」他抹掉臉上的口水,自腰間抽出短劍,語氣也變得陰沉森冷,「本來想讓你死個痛快——」
「你想活嗎?」一道清冷的少年音截斷了他的話茬。
那騎兵於疑惑中轉過頭去。
一直冷眼旁觀的白鶴庭竟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後。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垂眼望著那同樣茫然的男孩。
那騎兵不明白他是何意,卻又不敢頂撞,只好訥訥地提醒:「可我們收到的命令是……不留活口。」
白鶴庭這才看向了他。
那騎兵在他冷冰冰的視線中讀出了殺意,但為時已晚,白鶴庭連眨眼的機會都沒給他。
溫熱鮮血濺了裴焱一臉。
裴焱懵住了。
這Alpha明明對這少年畢恭畢敬……卻被毫不留情地割了喉。
白鶴庭推翻燭台,又來扯他的胳膊。裴焱這才猛然驚醒,緊抓著那騎兵的屍體不鬆手。
「他不配……」他雙手扒住屍體的手臂往起拽,語氣同表情一樣惡狠狠的,「不配同我母親死在一起。」
白鶴庭蹙起了眉。
他無法理解這小孩的奇怪舉動。
人都死了。死人不用吃不用喝,也不會講話,死在哪裡,和誰死在一起又有什麼關係。
房梁在火焰中發出噼里啪啦的異響,刺鼻濃煙灼燒著二人的喉嚨。可眼前的倔骨頭卻與那屍體較起了勁,一副不拖走誓不罷休的模樣。
真是麻煩。白鶴庭不耐煩地輕嘖一聲。
他不再繼續耽擱時間,將那死沉的屍體拖到院子外面,而後帶著那三步一回頭的倔強小鬼連夜向西逃去。
但白鶴庭沒能想到,這小鬼竟比他想像中還要難搞。
第二日清晨,他在朦朧天光中睜開眼,睡意在一瞬間統統消失。
這廢棄農舍里哪還有第二個人的影子。
他伸手在裴焱昨日睡下的位置摸了摸,茅草上還隱約殘留著一絲溫度。
蠢貨。
白鶴庭暗罵一句,推門追了出去。